露水河，我梦中的河

上周五，5月25日下午，与哥哥一同去了儿时的故乡——敖林西伯乡永发村六家子屯，参加远房侄儿的婚礼。晚上唠嗑时，在那里当村长的表侄儿学武向我们讲述了一个很令人想往的经历。

那是80年代中叶，我应征入伍，来到了辽宁省本溪县。那里到处都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山上到处都是树，很少有裸露的石头，营房就坐落在大山脚下。夏天的大山里每天早晨八点之前根本看不见太阳，到处都是云雾。营房的前面是一条峡谷，每到夏天的七、八、九三个月，每天都有一条小溪从峡谷深处流淌下来，溪流从上午七、八点左右开始流淌，流量逐渐变大。溪水澄清澄清的，不论多深，总是清澈见底，一尘不染，我们每天都用溪水刷牙、洗脸、洗军装。每到下午三点钟左右溪流就逐渐消失了。我们都觉得奇怪，就向当地山里人询问山谷里的河是怎么回事，她们笑着说：“哪里来的河呀？那是树上的露水落下来形成的，只在夏天的几个月才有。”听山里人这么一说，我们恍然大悟，原来露水多了也能汇集成河流。

战友们都很珍惜那每年为数不多的几个月的短暂的夏季，珍惜那只有这个季节才有的涓涓流淌的小河，珍惜它的清澈，珍惜它的碧绿，珍惜它的流动，珍惜它的叮咚作响。那响声，幽远，绵长，清脆，悦耳，像远处寺院里袅袅的钟声，像空谷深处旋绕的琴韵，像林间鸟儿清脆的鸣啭。坐在溪边平坦的岩石上，伴随着大自然的美妙的和弦，你似乎进入了缥缈的仙境，青的山，绿的水，如丝如缕的云雾，真实而又虚幻，凉爽而又温和。

我心中于是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到大山的顶峰，到峡谷的深处，领略一下山的巍峨，探寻一下河的源头。

终于，在一个休息的日子，一个盛夏的早晨，吃完早饭，我约了一个黑龙江同去的战友，选择了峡谷东侧一个距离我们营房四五里之远的最高的山峰攀援而上。当我们爬上山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七点多钟了，裤子和鞋子都被露水湿得透透的，牢牢的贴在了腿上。天空阳光明媚，身边树木苍翠，我们已经站在了云雾之上。虽然已是疲惫不堪，湿卤难耐，但是，当我们环顾四周的时候，顿时精神振奋，疲惫全无，原来脚下就是一望无际的云海，远处探出云雾的山峰宛然茫茫海上的绿洲，又似海市幻影，时而明晰，时而虚无缥缈。这时我才真正体会了“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深刻含义，心境骤然得以前所未有的提升。

太阳越升越高，云雾越来越淡，向峡谷深处望下去，根本看不见小溪，更不用说看见溪水的流动了，能看见的只有茂密的树木枝叶上晶莹闪亮的露珠。我们试图走下山谷，看个究竟。那树叶上密密麻麻的露珠稍微遇到点震动或微风一吹，就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由于来不及躲闪，没走多远，我们的头发、肩膀就浸得湿漉漉的了。在峡谷的最深处，我们找到了那条涓涓流淌的小溪，但那还远不是小溪的源头。正所谓不积朝露无以成河流，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那真是一条由人们想都想不到的渺小的露水汇集而成的小溪，流得细小，流得轻柔，流得宁静，流得清亮。那小溪的父母就是山中夜起的云雾，就是山中晨起的风。

转眼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了，这二十多年来，那幽远，绵长，清脆，悦耳的美妙和弦时常萦绕在我的耳畔；那细小，轻柔，宁静，清亮，时而还会跳跃的小河，夜夜流进我的梦里。

写于二零零七年六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