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

??一抹新月斜照柳前，疏散的枝蔓状如鬼魅。路边走出一个女子，夜风缥缈，遂蓝衣翩翩。忽见一人跌倒，她碎步向前，扶起。??笨笨是个笨女孩，愚且痴，少有聪明人喜欢。她刚冲过凉澡，倚于窗前。夜色幽幽，月神跌落人间屋檐，偷吻梦了或正嬉笑的孩童。而风循循，樟叶似山泉轻淌，遮没花碎的余音。笨笨回过神来，打量自己新租的房子。房间简单干净，圆椅上放了一个蓝色的风扇，雅致地似乎不像现代文明的作品。它是刚才走掉的女子送给笨笨的礼物。这房子本也是那个着蓝裙带浅笑的女子住的。她要换工作，搬去外地，笨笨才得以住进来。??笨笨躺在床上，被风扇吹出的和风轻裹，便很快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蓝衣女子做了她姐姐。她很开心，想牵姐姐的手，却够不着。她失望的醒来，四周昏暗，她能模糊看见风扇叶子在枯燥旋转。忽然她用手封住嘴巴，眼里流露极恐惧的眼神，她看见了，风扇变成了一张脸。那梦里浅笑的脸，现在正滴着血，还滚落一个眼珠子。那眼珠子血丝斑斑，死死盯着笨笨。??受那晚幻觉所扰，接连几天笨笨神情恍惚。可怕的是幻觉竟长出邪恶的翅膀，扑向现实，那蓝衣女子真的失踪了。为此，警察还上门调查房东和笨笨，把他们当成嫌疑犯看待。不过警方很快转移了视线，因为又有女孩子失踪，出事时同样穿着蓝色的衣服。下午，笨笨走在僻静的石路上，落日斜坠，霞光淡淡，仿佛是安宁的梦。忽然笨笨瞳孔紧缩，她感到有种可怕的东西伏在暗处，正用野兽的目光窥视她，如同觊觎一只待宰的羔羊。她咬牙转过身，望见不远处的墙角露出一张男人的脸，容貌猥琐，鼻子歪得出奇。笨笨像中箭的兔子，拔腿便跑。男人脸色悲戚，忽然全身抽搐，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他痛苦地从衣袋里掏出一瓶药来，磕下几颗。??笨笨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缩成一团。她抬起头，瞥见圆椅上的蓝色风扇，觉得很忧伤，想哭。她想起风扇的主人和自己见面时，一席蓝衣，一弯浅笑，话不多，却充满关怀。想着想着，笨笨有了力量，她站起来，决定冒险。她知道一个人行动无异于羊入虎口，她需要帮助。??她第一时间想到小丰。小丰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初看有点木讷。第一次相遇，他正走在一群人的中间，衣衫不整，眼神茫然，似乎他的心飘泊在人世的边缘。一刹那女孩觉得眼前的男生睡着了的话，必定深锁眉头，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她故意让他撞倒自己，想看他的反应，结果他扶起她，淡漠走开。??第二次邂逅，天气有些阴沉，灰云浮蒙，他一身白衣，削瘦面庞略些孤怨，却精神许多，主动向笨笨招呼，哦，你就是上次趁我生病故意来撞我的女生。笨笨有些脸红，说，哪有，明明是你撞到人家嘛。互道姓名后，小丰神秘地问，你知道等下我们会变成什么吗?笨笨摇摇头。小丰伸出两根手指，大笑道，两只落汤鸡啊!话语刚落，大雨倾盆而下，笨笨娇嗔道，你真是乌鸦嘴。忙用手遮雨，这时头上忽然长出一朵大蘑菇，她一侧脸，便见为她执伞的人正冲着她淡淡微笑。??最近一次见面，他们携手逛街。小丰去了一次药房，出来时，笨笨关切的问，你不舒服吗?哦，没有，朋友托我带的，小丰淡淡答道。接着他们逛了手机商场，小丰要买个新手机。他选了款与笨笨一样的。笨笨问，干吗选这款。小丰笑了笑，说，好跟你配成情侣啊。笨笨啐道，谁跟你是情侣啊。那天他们逛了很多地方，然后去茶室休息。也许是太累，笨笨趴在茶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她就看见小丰静静的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递上一杯清茶。小丰默默看着笨笨，说，你知道你睡着了像什么吗?笨笨调皮地笑了笑，砭了砭眼，问，像什么啊?小丰回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深皱眉头。沉默片刻，小丰神色温柔，轻轻说道，我该照顾你的。??想到这里，笨笨甜甜一笑，信心与力量从心田涌升。她打电话给小丰，告诉自己近几天所遇以及那个大胆的计划。小丰反应很激烈，大声说，什么!你要把自己当做诱饵，引凶手出来，不行!太危险了。笨笨威胁道，你不帮我，我就一个人去。小丰只好大呼投降，说，那好，不过我要带上一个朋友，他叫阿则，是个拳手。??行动的头晚，笨笨换上蓝裙，长衣袭地，衬得身姿袅娜。小丰有些失神，说，那个雨天，你也穿着它。笨笨哦了一声，说，你还记得啊。于是笨笨在出过事的小路上踱来踱去，假装散步，小丰和阿则藏身暗处，紧密监视。结果接连两晚都很平静。到了第三天晚上，出门时，笨笨忘带手机，幸亏小丰细心，找到后交给她。夜路，弦月初上，投洒淡淡银光，凉意如水涌来。走了很久，也没意外发生，笨笨正准备回去。这时一条人影贴上笨笨，愈来愈近，就在那人伸出双手想抱住笨笨时，笨笨惊叫，她转身看清了那张脸，正是跟踪过她的歪鼻男子。树丛里小丰和阿则箭步冲出，“歪鼻”见情况不妙，放下笨笨便跑。阿则抢先追上，小丰对笨笨喊道，你在原地等我，我去帮忙，说完快步跟上。??小丰和阿则追至一亭。亭身背水，“歪鼻”见退无可退，怒气陡生，猛扑小丰，小丰侧身避却。阿则随即补位，封死对方逃路。“歪鼻”犹作困兽之斗，手足乱舞，攻向阿则。阿则不闪不架，右拳挥出，似电光一闪，砰的一声，“歪鼻”左颊中招，晕晕然如醉酒，登时翻身倒地。小丰侧面迎上，拍了拍阿则的肩头，诚挚地说道，多谢了。阿则懒懒一笑，说，我们从小认识，近来虽不大见面，但你是小丰，我便是阿则。沉默片刻，又说，你该打个电话给她，说你抓到凶手，叫她安心。小丰心里暖暖的，拨出笨笨的号码，铃声响起，是一曲优美的《青衣》，其中有两句，所谓的爱与不爱相隔在哪般，为何会让你宁愿白头也守候。一曲终了，无人接听，小丰脸色铁青，喃喃道，难道我们错了。他对阿则说，我要回去找她了，你打电话给报警，叫他们处理这里的事情，待会联系。说完，消失在月色的尽头。阿则拨出当地派出所的号码，电话占线。??警局的电话响了，值班的小丁随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仿佛受过极大惊吓似的，那声音嘶哑颤抖，杀人了，杀人了，我是养猪场的老板，这几天我发觉养的几头猪有点不大对劲，便用竹棒拨了拨猪槽，结果挑出一截被剔去指甲的拇指和几张蒸烂了的血色人皮。??笨笨独立夜丛，月碎余一半，病得苍白。她实在受不了这等待的煎熬，她想给小丰打电话，又害怕会让他分心，唯有痴痴的等。夜风吹动蓝裙，飘飘似舞，她忽见熟悉的人影踏月色而来，欣喜如狂。那人在不远处跌倒，她快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