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生活 退休 父亲
散文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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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我耿直率真的爸爸和勤劳善良的妈妈,祝天下的爸爸、妈妈健康、快乐、长寿。——题记????从2005年底起,父亲和母亲就退休在家,过上了一种休闲、惬意的生活。二老大半辈子都为生计所迫,辛勤劳作,日日不息;大半辈子都为儿女债所累,忧心操心,天天不止。父亲到了晚年,人逾加的耿直、率真、可爱,他说话的幽默,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说的话,有时让人捧腹大笑,有时让人会心一笑,有时又会让人相顾莞尔。有一次我回乡下度周末,早上我和父亲、母亲在屋旁的龙眼树下吃早餐,这时来了一个乡里,我瞧着面熟,问父亲这个人是谁。母亲说他是我们的老街坊咧,那会不面熟!我问街坊在哪儿发财,该是大老板了吧?街坊还没来得及答话,父亲就抢着说:??“佢事业尚未成功(他事业尚未成功)!”??父亲这话让我忍俊不禁。这话既说出了街坊经年累月的发奋图强、梦求一朝发达,又说出了街坊的努力时至今日还没有取得成功。言简意赅,一语中的。父亲的话就是这样,幽默得来又一针见血,让人听来禁不住一阵会心的微笑。??母亲老来逾加的慈祥、和蔼,她勤劳不减当年,在屋前种满了果树、花草,家里的自留地种满了茶树,又在茶树与茶树的空隙种上玉米、花生等父亲和我们姐弟爱吃的庄稼。在潮湿的低洼地里,母亲种上了本地的麦菜、豆角、芥菜以及各种各样的本地瓜类蔬菜。托赖母亲的勤劳,我们经常都能吃到家乡的地道蔬菜,这比城里卖的用化肥种出来的蔬菜要清甜得多。??今年清明前我和父亲、母亲以及堂弟清华一起上山摘黄牛木蕊。黄牛木蕊是一种茶叶,可祛湿气热气。粤西地处亚热带,每到夏天都是又湿又热;加上粤西人喜欢吃煎、炸食品,内外交织,所以粤西人很容易患上湿热症,要经常喝祛湿茶。母亲每年清明前都会上山采摘黄牛木蕊,一来自己泡茶喝,二来,主要的,是摘给儿女们。黄牛木蕊祛湿气的功效远胜于街上凉茶铺卖的祛湿茶,而且还没街上卖的那么寒凉,很适合爱吃零食又底子薄的我们姐弟们喝。每年,母亲的黄牛木蕊都是我们姐妹回家的必取之物,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以前,父亲总会说母亲去找这些药用的茶叶是“无米功”(劳而无益之意),没一点用处,有空闲坐下歇歇,或者在店里好好看管生意,那不比什么都强。其实母亲每次都是等到店里生意不太忙,父亲一个人照应得来的时候才去摘黄牛木蕊的,从来不曾因为摘茶叶而影响了店里的生意。但父亲出身农民,几十年来脸朝黄土背朝天,日日劳作,辛勤所得仅能使一家五六口人略解温饱,要想给孩子们添件衣裳、给孩子们一个月吃一回猪肉解解馋就很困难。所以父亲等改革开放的政策一下就洗脚上田,经营点小生意,二十多年来也小有所成。自从做生意以后父亲就再不曾下过田地,他也力劝母亲不要再去侍弄她的田地了,那都是“无米功”。母亲是勤劳惯了的,闲不下来,她把家里的田和一部分地借给亲戚们耕种,离家近一点的她就留着,种些玉米、花生。父亲最喜欢吃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花生,特别是长得很够老的花生,一吃就停不了口。每到夏收季节,父亲都是嘴里一边嚼着新鲜的花生,一边言辞凌厉的斥母亲不要再干那些“无米功”了,有空闲就坐坐罢。母亲看父亲吃得开心早已笑上眉稍,满布苍桑的脸绽成了一朵花儿,应父亲道:“你理得我(你管我)!”。??这回父亲居然会跟着我们上山摘黄牛木蕊,我觉得很意外。可以说自从洗脚上田以来,除了每年的清明节拜山以外,父亲的双脚就几乎不曾再踏过山、不曾再踏过田地。今天,离开了二十多年以后父亲又再回归田园,回归这片他为之奉献了整个青春的土地。可以想见,退休后的父亲肩上的担子轻了些,心里的压力也少了些。多少放下了一些生活的重担,多少放下了一些时刻挠心的儿女债,父亲才能有如此轻松的心情到山里干那他称之为“无米功”的活。我为此刻父亲和母亲的轻松而开心,同时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给父亲和母亲添的烦忧而内疚、不安。父亲和母亲都头已半斑,我暗暗祈祷父亲和母亲能有个安闲的晚年。??我们一路向山上走去,周围一片葱绿。在山坡的耕地上,那些玉米、花生、黄豆等长得有五、六厘米长,正伸长脖子呼吸着初春还稍带点寒气的凉风,摇摆着小手向我们打招呼。越往山里草木就越茂密,不管是草还是灌木,大都长成二米多高;长势不高的杂草,就密密麻麻的铺在长势高的植物下面,把原来山上的小路都给淹没了。??这些年来液化石油气的使用越来越普遍,现在农村很多家庭都用液化石油气来做饭,炒菜、烧水等就用柴草,这样一来就大大减少了人们对柴草的依赖和需求。人们大捆大捆的把柴草往家里搬的现象已越来越少见,现在人们上山主要都是砍一些灌木、树枝或是挖柴头。人们烧火都以柴为主,草变成了引火之物,不再是人们烧火做饭的主要燃料。??母亲拿一把镰刀在前面为我们开路,砍去那些横生出路面的芒草、荆棘等,这地方虽然离家只有二三十分钟的路程,但周围的草木稠密得使人几无插足之地。母亲走惯山路,此刻就如履平地;父亲年轻时也没少走山路,这时浑没当一回事。只有我虽是长在农村,但几乎不曾下过田地,上山割草砍柴也只有那么一回。只有还在读书时,每当季节到了,会上山去摘野果吃。但那时的山跟现在的没法比,“一里不见草、二里不见木”,太阳底下都是精光精光的山,那象现在,举目望去漫山遍野,密不透风,脚下更是不知路在何方。我战战兢兢,睁大我那一千多度的近视眼,小心翼翼的紧跟着母亲。我们家的小巴狗阿通这时是最自由的,路在哪、该怎么走,它可比我们清楚着呢。它这里嗅嗅老鼠,那里追追螳螂,忽儿跑前,忽儿落后。母亲一会儿不见它就大声的喊“阿通……通喔……”,阿通听叫,随着一阵“嗦嗦……”声,阿通出现在母亲脚边,扬起头来,说道:“汪汪,我在这里呢。我跟着你,不用担心。”母亲一脸慈祥,漾起温暖的笑容骂道:“别乱跑,周围都是草,小心跑丢了。”阿通冲着母亲傻笑:“汪汪,我知道了。”头一低,又往草丛里钻去了。??我们终于从草丛里挣了出来,来到了一片比较缓和的山坡。山坡上满是长得正疯的黄牛木。一簇簇青青的、粉红的叶子,正在这早上八点多的太阳下舒展着筋骨呢。母亲教我那些是黄牛木,该怎么摘,要嫩的,老一点的可以考虑摘,太老的泡茶不好喝就不要摘。我们每人拿一只大蛇皮袋,分头向黄牛木包抄过去。我锁住目标,冲上去,把蛇皮袋的袋口向外翻开,找一个倒三角的位置放下,就向黄牛木蕊开刀。左手拿着黄牛木的枝条,右手捏在目标叶子的位置,由里向外一收,一把黄牛木叶就已到了手中。??我正收得起劲,父亲在不远处说:??“大嘅虾是龙虾,细嘅虾又系龙虾。嫩嘅是黄牛木叶,老嘅又系黄牛木叶,点可以净系要嫩嘅不要老嘅的呢?老嘅嫩嘅都要!!(大的虾是龙虾,小的虾也是龙虾。嫩的是黄牛木叶,老的也是黄牛木叶,怎可以只摘嫩的不要老的呢?老的嫩的都要)。”??父亲的话我深以为然,而且我以为父亲也肯定是照他说的去做的。因为光要嫩的剔去老的,收的时候就会碍手碍脚,很不顺手。父亲的话让我放开了手脚,只要不是老到没牙的,都给我风卷残云般的卷进了蛇皮袋里。痛快!!这样干活才叫爽呢!??我们从一个山坡转战到另一个山坡,满眼都是长得娇嫩诱人的黄牛木,大家都摘得兴高采烈,父亲还唱起了歌,兴起处,母亲也跟着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回忆起十多岁时,当母亲还是公社歌舞队支柱的日子。年轻时的母亲是一个很风光的人物,长相靓丽,嗓子嘹亮、婉转,聪明大胆,虽然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但学唱歌、跳舞学得很快,出到台上表演从不怯场,因此很受公社领导和生产队的赏识。??公社领导每要歌舞演示毛主席语录、歌唱新中国、歌唱共产党时,都找母亲。其实歌词里的很多字母亲都不认得,也不会写,只是一场歌舞下来,那些不认识的字也进了脑子里。时至今天,当年唱过的毛主席语录、歌唱新中国、歌唱共产党等等歌曲,母亲还能婉婉唱来。唱时目光迷蒙,神情骄傲而甜美。??到了上午十一点多,太阳已经变成了无情火,辣辣的烤下来。该要收工回家了,我们背着有点沉的装满了黄牛木叶的袋子,意犹未尽。母亲一路走一路计划着明天到哪座山摘,现在摘黄牛木叶的人不少,那座山上的也不知给人抢先一步摘了没有。??父亲是我们家的厨师,比我们先一步回家,买菜、做饭。父亲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父亲说:“你妈嘅嘴越来越刁,煮得唔好食佢唔食个!!(你妈妈的嘴越来越刁,做得不好吃她不吃的!)”所以父亲不停的锤炼自己的厨艺,务求做出最完美的饭菜来。父亲的厨艺提高了,我们姐妹也跟着受惠。父亲的饭菜经常让我们吃得停不下嘴,回到城里没几天,就会思念起父亲的饭菜来。那个香!!那个味道!!那是家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啊!!??回到家里我发现父亲用的并不是蛇皮袋,而是一只塑胶购物袋,购物袋里塞得实实的,都是嫩得出水的黄牛木叶。哗……这是怎么回事?我拿着购物袋去问父亲,怎么袋子里都是嫩的茶叶,没有老的?你不是说大的虾的是龙虾,细的虾也是龙虾,嫩的是黄牛木叶,老的也是黄牛木叶,老的嫩的都要吗?你的怎么只有嫩的没有老的?我可是摘了不少老的呢!??父亲哈哈大笑,一副诡计得逞的得意模样。母亲在旁边忍着笑,说:“你都信!”清华拿眼瞄了瞄父亲,说道:“姐,阿伯骗你呢。”我这才知道,父亲见我是头一回摘黄牛木叶,没经验,拿我开涮呢。??“也好,”我说,“这黄牛木叶炒出来也不光是我一个人喝,大家都有份的,大家同甘共苦吧。呵呵……”父亲装作没听见我的话,洗米、下锅,洗菜、切菜,忙忙碌碌的做他的饭菜。??这父亲,真是的!!!??200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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