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时间生活都像是一汪潭水,水面如斯平滑,静谧无波,而偶尔的一颗碎石落入水中便一石激起千尺浪,镜子般的水面上涟漪如同裂纹一圈圈荡开,岸的倒影破碎。石子与水间的冲突干扰了安谧的环境,而渐渐地,石子沉浸在水中,水亦恢复如初,那时的相撞被时间所淡忘。
今是大好的天气,便随父母姥姥去哪不知名的小街巷转悠,忽然,一个亮丽的小东西闯入视线,它闪着微蓝的光,随即便调皮地隐去身形,我停下前进的脚步,定睛寻找着它的身影,忽地眼前一亮,朝一家小铺走去。眼见离得越来越近,才看清它的样子:蓝色的珠子同银色的蝴蝶搭配闪烁着典雅的光,嵌在一根同是银色的长簪上,几颗小珠子碎碎的垂在一旁——这是一根极漂亮的簪子,我将它捧起爱不释手,并下了要将它带回家的决心。
我问询老板簪子的价格,当得知价钱不贵时,我便将央求的目光投向了父母,但望一眼,爸爸却已经是一脸不耐烦了。他拿过我手里的簪子,仔细端详,“漂亮倒是挺漂亮,也不算贵,只是买了没什么用武之地啊。而且,你看——”他指着蝴蝶和簪子的接口处,我顺着将视线投射下去,看见那里残留着胶水的痕迹。“这样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掉了,还是别买了。”爸爸本来就很讨厌逛街,他的脾气也不算好,能耐心这么久已不错了。即便知道这一点,我仍用一脸不屈服的神情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行,我就是想买。”买个簪子是我期望好久的,如今找到了肯定是要买走的。“又不实用,买它做什么!”从语气和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强压着的烦躁似乎在这一刻爆发了。“我就是喜欢,就是想买怎么着!”我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对他怒目而视。“算了,不管你了。”他瞟了我一眼,眼神中闪烁着薄薄的怒气,更多的则是被拉着逛街的不耐烦和焦躁,爸爸大步流星地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之后我本想通过妈妈的准许买到簪子,没有想到她竟也不同意,说怕我扎着。我一下子生气了气,感觉怒火在身体里窜来窜去,再没有什么逛街的兴致,退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姥姥和妈妈跟在爸爸身后,一时无语。
爸爸开车回家时,我仍没从不满和生气的情绪中走出来,不理睬他们,于是车里少了我的聒噪,一片沉默。不知不觉的那种火气像被冷水浇下烟消云散,我的头脑恢复了清晰,对啊,我有什么权利因为这样对他们生气呢?他们生养我,我没有一分钱是靠自己劳动得来的,有什么权利要求他们帮我买无关生活的琐物,还是如此理直气壮地?父母的责任仅在于将孩子抚养成年而已,而他们的爱促使了我生活环境的优越,但是我不能将这份爱当做纵容。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因为自己任性的行为沉寂下去,随即便去掉了自己那副难看不满的样子,恢复平常的神情。
下车到家了,我暗暗在心里诺许这种事情将不再发生,我会努力阻止的。望着身前的家人怯怯诺诺地出声又不好意思说,而他们只是冲我笑了笑算作原谅,我心里却是更加不好意思了。他们没有再提过这次冲突,像是从未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你可以看得出来,那种亲人的爱有多浓多厚,多么令人感动,它轻松地将那些碰撞化解、原谅,正如家人原谅了我,埋下更深,更坚韧的牵绊、纽带。
有时候这种碰撞不一定只带来不好的心情,想通了,它便化为朦朦雾气,温柔的涣散,双方的理解能够加深彼此的牵绊,那曾经不管多大的冲突,在时间面前仍会被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