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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家门,急切而疲惫。父母正在院子里忙着,闻声抬头,母亲迎过来,父亲继续忙着。
“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儿个”父亲低头回答。
“那什么时候再去呀?”
“明儿。”
“这么早?”
“嗯。”
我走进屋,扔下书包,躺在沙发上,尽情享受着电视的优美画面。猛然发现沙发角一个黑色书包和旁边的一堆东西,是爸爸的行李吧?我帮他收拾起来。
一条发旧的裤子,一件肥大的上衣。这上衣不是我初中时的校服吗?我穿的时候拉链就已经坏了呀?哦,他给换了一个。一个小本子,里面记着日期和钱数。一个小收音机,爸爸唯一打发寂寞的工具。几节五号电池,是旧的。是我听随身听剩下的,爸爸说放在匣子里还能响,就要走了,上面还有我咬过的牙印儿。爸爸身体不好,总爱闹肚子。在外面不一定能吃上热乎饭,喝上热水。我边整理边想,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我手里。喝凉水的代用“杯子”!我捏着这瓶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可是冬天啊!爸爸,泪水模糊了眼睛;电视里音乐继续响着。
接下来是满满两大包的旱烟,散发着呛人的味道,一个白色的药瓶充当的烟瓶。它总是不舍得抽好烟,而唯一的标准就是“冒烟儿就行”,眼泪流了出来,我把最后的一双鞋垫儿装进爸爸的行囊,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嗒——嗒——”
是爸爸的脚步声,那样有力而熟悉。我猛着拉上包链,擦干眼泪,假装没事看着电视。
“闺女,我给你买了两本书,看看好吗?”一双粗黑的大手捧着崭新的《英语沙龙》——我最爱的杂志。我接过书,抬眼看了看爸爸,爸爸好象老了许多,四十几岁的脸上散着暗淡的光,深深地象刀雕刻的皱纹,消瘦看得见突起的颧骨,不改的是那一双期待的眼睛。我紧地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我在天津干活儿,工地旁边有个书店,给你挑了两本,好好学英语啊!”
“爸……”我张开嘴,声音却无力得很,泪水夺眶而出,滴滴答答落到书面上。
“哭啥呀?……”
“没事儿,没事儿。”
“别哭,有啥委屈跟爸爸说。”边说边帮我擦干了泪。又是那双大手,粗粗的暖暖的划过眼眶。
我止住泪水,摸摸爸爸破旧的棉袄。“在外面多注意身体。”
爸爸笑了,“那我还不知道?”可我分明看见爸爸的背已经不直了,我分明听见爸爸笑的时候不住地咳。
第二天一早,爸爸走了。睡梦中的我来不及送他,朦胧中看见父亲背起我为他装好的行囊。
我忽的想起爸爸问我有什么委屈,哦!我最大的委屈便是父亲身上匆匆逝去的岁月,他为何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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