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我希望你来

　　等待，大概是件最无力而又心甘情愿的事了吧。

　　人生中其实大部分是等待状态的，当然如果你雷厉风行、毫无顾虑可以随心而为的，可以忽略我这一小众而偏私的总结。

　　小时候等待风吹碎齐耳的发，雨淋过新翻下种的麦地，再然后裹着厚衣日日矗立低矮的窗前，听着远处的汽车鸣声而过，想象着下车疲惫的归来者，必定大箱小包拖拉着，过了那宽阔的马路，沿上羊肠小路，艰难而急切，粗重的出气，步调却愈加畅快……可那样的场景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梦里也是我独自等在大年夜里，裹夹着不安，战斗着困魔，不放过任何一丝窗外的星火……

　　困意战胜了刻意保持的决心，也唯有此才填满隐隐不安和莫大的失落空缺。归来的人总在凌晨一点之后，妈妈拉开门，有时候会被惊醒，会缠着听一夜的故事奇闻，翻拉着各种包，找寻前一年或更久承诺的书。有时候只是裹掖下被角又沉沉地睡，次日看到屋里多出来的行李，顾不得加衣急急跳起，奔过去妈妈的屋，一头扎进沉睡中人的脖颈里，低低地唤：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熟睡中的人感受到这一突来的冰凉，掀被抱将起来，揉揉头，慵困声还没想起，就被呜呜低泣完全激醒，宠溺而无奈说道：还是那么爱哭，真是个小哭死狗儿……

　　破涕点往往在这，积攒了三百多天的思念和满心外界的好奇心，还有好多固守着许多骄人秘密，还没说，被做好早饭的妈妈终止，她少有耐心而温柔地笑，拉着我耐心解释经历长途需要足够休息。怯懦地随着她而出，连多眼都不敢再看，也压制着想爸爸第一时间看被当作范文念的一本作文，那种骄傲之心喷薄欲出，恨不能一时全呈。不是妈妈不好，只是她在劳作和拉扯小孩之间，没一个帮手，不识字的她只懂得喂饱你，不冻着就是她认为的能给到最好的，生活磨去了她的耐心和固有年华的娇柔，只身一人打理起除经济外的大小事务，苦了累了没个肩膀，还有个不太懂事的小孩……

　　但积累一年挂念短短几天晤面，哪容消沉苦衷浮面。感谢归者和留守方当年的和睦，过了一个个压抑(不是说气氛，是内心)而又祥和的年，让记忆深处有那么一刻难得年味温馨。

　　第二年开始想象长大，等待离开。

　　因为那年我有了一个妹妹，粉嫩而可爱的小团，不知如何照顾的我，妈妈放心托我照看一会，差点要了她的小命，以为聒噪的哭闹捂她嘴就可以制止……也许是愧疚那一时虽无心却危险的作为，在此后她独自由我照顾的日子里，无比宠溺。有她的那天起，我的所有都不是属于我，包括我自己，不能出门跟同伴跳绳修房等娱乐，不能完整一个周末看借来的书，什么都得带着忍着她。忍痛让她撕书大笑，让她把同学的玩具摔坏而被天天堵在放学路上求赔偿……这一生听得最多的一句大概是：你大那么多，让让怎么了?

　　强权的童年里，没有童年，即使我不过早生了几年，所得到的不过是不闻不问的心理忽略，还过多责怪内向太过听话，不如小的机灵主意多……

　　有一天爆发是快中考的一天，原因是小学六年级的她不肯做作业，无数个我作为被骂着帮她完成的积怨，在妈妈说出“你大那么多，那么大个东西，让让妹妹怎么了”的话的时候，终于吼出了出来“我活该早生几年，活该做牛做马，我对不起你们，我成绩前列你们不看不夸，变态老师打压你们不闻不问，那边那个死叔抱进他屋里脱我裤子也不是你们帮我……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些……我这么大个东西，怎么还没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掏空了心的控诉，妈妈和妹妹被我震惊在那里，直到我眼黑倒地……

　　等待，从来对我来说不是单纯一件有希望的事，而是黑夜里太多次失望和惊恐，等待就成了最常态的放空和给自己最好的独处，让我有时间对自己说声：对不起，最后还是让你失望了……

　　后话：从晕倒那次起，妈妈就开始正面我，仿佛才醒悟我也是个孩子，也需要照顾，所以后面她刻意有些包容我的意思，包括有点叛逆的高中(比起同龄孩子只能说有点)和高考失利，还曾经担心我会想不开而随行几天，都被发现……以至有段时间，妹妹都觉得她失宠了。前些日子妹妹出校实习，过来一夜谈心，才知她也是愧疚的，为她曾经的不懂事，她尴尬地笑说：以前觉得什么事都有你们挺着，我没心没肺就可以了，但那次你晕倒，真的吓着了，就像……

　　她想找个词来形容，拉长了半天，最后说：就像顿悟吧，一下就懂事了，觉得好混蛋。

　　我笑了笑，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年，失去童年的相照，她只记得我晕倒那瞬间而已，不过转念一想她那时候才多大啊。相差几岁，但性格、看法却因着不同境遇相差那么多，我羡慕她，不怨。

　　爸爸在小时候的世界里很伟岸的形象，但聚少离多，渐渐“小情人”心远，远得他够不着，尝试过几次如初相处后，敏感的彼此都换上了刺猬外壳，只好远远想念，尽量避免一起互伤。

　　如今，我在等待我的婚姻，我的美满，希望能少些失望，多些希望。唐先生，真希望你能看到最后这一句，不要老笑我敏感，真的，你没经历过，是不会懂得任性只为试探，看你到底会不会离开，仗着这份久来试探结果，才敢任性自我!

　　心灵救赎，我希望你来。

　　【作者：烟视媚行·转载自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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