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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一梦不曾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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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23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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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

  〖壹〗

  晨钟响起,清音渺渺,檀香依旧。净水寺的一天又开始了,如同之前的每个清晨一样。

  净鱼趴在熏香袅袅的案台上,住持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她的脑袋,她打着哈欠,听着小和尚嗡嗡的念着那千篇一律的经文。

  殿前的那尊佛像突然伴着金光开了口,“净鱼,你要认真些,见你有些慧根,我欲要渡你才赠了你慧心。”

  净鱼抬头懒懒的看了看殿中央的那尊佛像,噗嗤一声笑了“阿弥,你总是这么严肃做什么?这漫漫红尘还真是无趣,你也这般无趣,这颗心不要也罢,不如当一个死物,无知无觉也不错。”

  佛像突然叹了口气,摇摇头。“净鱼,你可懂什么才是红尘?”

  “入世间俗世,食人间烟火,尝生老病死。红尘是个有滋有味的地方,不会如这庙宇里这般无趣。我在这里呆了数百年,年年如一日,早就腻了,什么时候我也要入那红尘俗世里走一遭。”

  “痴儿!红尘俗世可不是那般好入的。”

  净鱼见阿弥不高兴,便住了口,撇撇嘴“我不说就是了,阿弥别生气。”

  “天命难违,天命不可违。净鱼,你好自为之。”金光褪去,佛像如常。可净鱼分明看到他眼角有一滴泪,眨眼间却又什么都没有。

  净鱼低下头想,也许自己被这袅袅的檀香熏得眼花了罢。

  庙内依旧是一片祥和,和尚唱着经,住持敲着木鱼,无人知道佛陀与木鱼那微妙的交流。

  〖贰〗

  净鱼本是净水寺内佛陀座下的一樽木鱼,守着这净水寺千年。数百年前,终得佛陀点悟,赠了慧心,取名净鱼。自从有了意识后,净鱼并未因顿悟而潜心修佛,反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困惑。她总是觉得活的长久了,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乐趣,不如做个凡尘俗世里的人尝尽人生五味来得精彩。

  那日净鱼闲着无聊,便去窥探信徒的心中所求。无非就是些男子求功名,女子求如意郎君,老妇人求早点抱孙子之类的,越听越没趣。当净鱼正打算闭耳不听,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祈求,净鱼不由看着那个男子。

  男子跪拜着,双目微合,一脸虔诚“弟子今日诚心至此,求佛陀佑我心仪之人能许个好人家,一世无忧。弟子愿诚心斋戒一月,望佛陀成全。”语毕,男子双手合十,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净鱼越想越奇怪,为何他要求他的心仪之人嫁个好人家?心仪那女子,娶了便是呀,爱不就是在一起么?来来往往多少香客,不都是求能与心仪之人白头偕老么?净鱼想,定要问问这奇怪的人才是,说罢正欲找法子想去问问他,却见那男子已转身离去,一抹青色的衣袖消失再大殿左侧的回廊中。

  净鱼回过神,只见刚才那男子跪拜之处换了一位妇人,妇人心中念叨着“求佛陀保佑,望儿媳此次怀胎定要生个男孩,为赵家延续香火。”

  净鱼闭了耳朵想,又是这些请求,都听得腻了,都能背出他们心中所求了。继而叹了口气,还真是奇怪,数百年了,来这净水寺的人一拨又一拨,所求所想,皆是大同小异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抹青色的衣袖,净鱼低声笑了,那人却是不同呢。

  〖叁〗

  “净鱼,又未好生修行罢?”那佛像微微笑着,表情似乎万年不变。只有净鱼才看得到他的真实样子,或悲或喜,或无奈。净鱼想,她可要好好问问阿弥,为何最近老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盯着她瞧,怪渗人的。

  “阿弥最近可是不高兴?”净鱼说着挪了挪位置,心道,动一动舒服多啦。

  他看了净鱼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众生皆苦,我如何能独乐?”

  “人为什么痛苦?”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痛苦?”

  “我背负着太多的寄托却时常无能为力。”

  “人们总是觉得你是笑着的,总是把你塑成笑脸,可你为什么老是愁眉苦脸的?”

  “净鱼,也许你说得对,不该渡你,当个死物,容易多了。世人心中总是有那么多所求,他们总是把我当成一种寄托,我始终只能笑对世人。可他们如何知,佛若无心,便不知如何渡人。若是有心,便是必要承受世间的一切。他们寄托在我身上,我又寄与谁呢?”

  净鱼愣愣地看着他“阿弥……”唤了一声,却是不知道如何接话。

  “净鱼,你切记要好生修行,莫要逆了天意才是。”

  “如何才是顺从了天意?”

  他却是不再开口,闭了眼。待那香案上的一根香火燃尽,香灰啪的落在香炉中,他又忽然睁眼看着净鱼。“此番仙友邀我去南海听神尼论佛法,不知何时回来。你切莫贪玩,要在这寺内好生修行。”忽而又摇摇头。“也罢,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阿弥放心,我知道啦,一定好好守着这寺院,绝不负你所托。”净鱼摇头晃脑地答道。

  阿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终于金光褪去。

  〖肆〗

  “阿弥?阿弥?阿弥…………?”阿弥走的第三天,净鱼百无聊赖的唤着他,却见那佛像毫无反应。难道自己当真要天天守着这帮和尚唱经么…………现在可好了,说话都没人听得见了。

  净鱼非常无聊且无奈地数着燃烧的香火,当她数到第四百四十四根的时候,终于那个青衣男子又出现了。也许是太过无聊,也许是太过好奇那青衣男子上次的所求,以至于净鱼忽略了四百四十四是个极其不祥的数字。

  青衣男子出去的时候,净鱼借了一位来求姻缘的女施主的身躯。待到她跟上去,那男子正在寺内的一座亭子中静静站着,遥望着远山发呆。净鱼正欲上去搭话,却见他掏出了一支青色的竹笛置于唇畔,须臾之间,笛声悠扬。

  待到曲毕,净鱼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好曲,好曲。当真是听得人心旷神怡啊!施主……”净鱼顿了顿,忽而又快速改口道“公子好才情。”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作揖道“姑娘谬赞了,在下随性而吹奏罢了。”

  “曲虽是好曲,只是这曲中却有些许无奈。”

  “未曾想姑娘也是懂音律之人,姑娘好耳力,哈哈!来这庙中有所求的,必定都是或多或少有些无奈的罢。”

  净鱼心道,自己哪里懂什么音律,不过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求罢了,随即又一本正经地问道“哦?不知公子所求为何?”

  男子抚着竹笛,淡淡道“求心仪之人得个好归宿。”

  “公子这倒是有趣,只见求与心仪之人双宿双飞的,却未见求心仪之人能嫁与他人的。公子如此心仪那姑娘,莫不是好归宿?”

  “人世间多少无奈事,不提也罢。”

  “公子必定是心胸豁达之人,才会有心为他人求福,小女子实在敬佩的很。”

  “不过是情之所至,唯求所爱之人安好。”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在下刘亓,未请教姑娘芳名。”

  “于箐,我叫于箐。爱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么?”

  “姑娘日后会明白的,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于姑娘,我们有缘再见。”刘亓朝净鱼抱歉一笑,继而缓步离去。

  净鱼微微点头,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一定会再见的,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在一起也能叫爱。”

  一位粉色衣服的丫头看到净鱼,拍拍胸口大叫道“原来小姐你在这儿,可急死我了。”净鱼离了那女子的身躯,女子看着眼前的丫鬟,一脸迷茫。

  〖伍〗

  刘亓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要在寺内斋戒一月。净鱼看到他跪在殿前虔诚的模样,只觉得有趣,终于不用那么无聊了呢。净鱼每天附身于不同的人身上,只为了和那他说说话,接近他,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欢愉与雀跃。

  虽每天附身于不同的人身上,但净鱼对他施了幻术,刘亓看到的始终是她。净鱼告诉刘亓,她是个孤儿,自小体弱多病,幸得净水寺住持收留,很小就在这寺内静养,从来没有出过寺庙。

  因着刘亓是洛阳人,他们渐渐熟络后,他便时常和她说着洛阳城内的繁华与热闹。净鱼听罢,总是一副很向往的样子,他便笑着对她说“若有机会,定要请姑娘去洛阳做客。”他说得客套,可净鱼却是把他的这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动了入尘世的心。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还有三日刘亓便斋戒完毕,准备离去,净鱼突然不安起来。听着小和尚地唱经声只觉得烦躁,那住持在她头上每敲一下,她心里便沉一下。

  终于她在刘亓离去的头一天,想到了让自己化成人形的法子。她吸食了庙内和尚的精气,与住持几十年的修行,那些气息在她体内窜动了一晚上,脑袋里地经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净鱼额角冒着冷汗,痛了一晚上,终是在第二天化了人形。

  刘亓带着包袱和净鱼告别。“于姑娘,我已斋戒满一月,有幸认识姑娘,在下万分荣幸。来日方长,我们有缘再见,就此别过了。”

  净鱼看着刘亓半晌,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不瞒公子,我已和住持请辞,准备下山去游历一番,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只是不熟人事,不知可否方便与公子同行?”净鱼怯怯的,一脸期待的样子,突然又害怕起来,害怕她昨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因他一句拒绝,自己便不知该处于何种境地。

  刘亓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由地笑了“姑娘若不介意,便与我同行就是了。”

  净鱼心里一松,释然地笑了。

  〖陆〗

  净鱼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只觉得一切都很惊奇,看到什么不懂的都抓住刘亓问。刘亓好笑地看着这面目纯净的姑娘,不厌其烦的一一作答。

  “我是不是问题太多了?你会不会觉得烦?”净鱼一脸认真地看着刘亓。

  刘亓听罢,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温和一笑“怎么会呢?于姑娘莫要多想,刘亓把姑娘视作朋友,才应了姑娘的请求,带姑娘下山来游玩一番。即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怎会有厌烦一说呢?”

  净鱼笑了,笑里有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欣喜,清秀的眉目,试探性地答道“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以后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叫我阿箐如何?”

  依旧是温和一笑“好,阿箐。”

  净鱼虽是没见过外面世界,倒也并非不知人事,毕竟数百年来,见过了太多人的内心世界。所以,当刘亓带她回刘府时,她选择了当一个低眉顺眼的好姑娘。所有人都说,少爷带回来的这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和少爷当真是般配呢。净鱼听罢,默默地在心里乐开了花。

  紫藤花下,刘亓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吹着竹笛,依旧是那略带无奈的清音。净鱼静静地走近,也不做声,安静地听着,任花瓣落了一身。

  一曲尽,刘亓微微侧过头“阿箐,你怎么来了?”

  “如此好曲,无人倾听,岂不是可惜?”

  刘亓哈哈一笑,“阿箐总是抬举我。”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净鱼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你问的还少?也不多这一个。”刘亓打趣道。

  “何为爱?”

  刘亓似乎微愣了一下,微风拂过花藤,发出簌簌的声响,半晌,他答道“爱便是不见时,时时刻刻想着,相见时,时时刻刻欢喜着。”忽而又了然一笑,“阿箐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有意中人了?”

  净鱼低声嘀咕着,“那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阿箐说什么?”刘亓并未听清她嘀咕了一句什么。

  净鱼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说罢转身逃似的离开了。

  〖柒〗

  一身水粉的襦裙,做工用料极是讲究,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小姐。五官很是精致,举手投足间皆是温婉娇俏的模样。这便是沈南烟,娘亲是洛阳首富的独女,爹爹又是洛阳知府。似是得了上天的眷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很久之后,净鱼想,其他的她都可以不羡慕,只是羡慕她得到了刘亓的爱。

  “亓哥哥,烟儿来看你了。”少女娇笑着走近那正在亭子内与净鱼论禅的青衣男子。

  男子忽然惊喜的抬头,净鱼只觉得,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那个粉色的身影,似乎天地万物都不在他的眼中。“烟儿你慢些,小心路滑。”男子目光紧随着那团粉色的身影,言语间净是宠溺。

  净鱼愣愣地握着佛书,忽然只觉得很难过。

  沈南烟朝着净鱼微微一笑“亓哥哥这是谁?烟儿不曾见过呢!”

  “这是于箐,来洛阳做客的友人,以后再慢慢告诉你。”说着便引了她入座。

  “于姑娘好,我是沈南烟。”

  “沈姑娘好。”净鱼呆呆地答道,然后便转身离去。

  “亓哥哥,于姑娘怎么了?”

  “也许是不太舒服罢,烟儿别在意。”

  “嗯!亓哥哥这次出门…………”

  净鱼只觉得话音越来越远,渐渐地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耳边依旧回荡着他们谈笑风生的尾音。抚摸着胸口喃喃自语“阿弥,我是不是病了呢?”

  〖捌〗

  “人为什么痛苦?”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午夜梦回,净鱼坐在床沿冷汗潺潺。脑子里始终徘徊着阿弥说的那一句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了错误的东西,仿若鬼魅,缠得她不得安生。

  次日醒来,是一副萎靡的面容。

  某天清晨,净鱼还未起身,便听得屋外的丫头们窃窃私语,“听说沈小姐被上官家的公子看上了,待沈小姐及笈便会上门提亲呢。”

  “上官家?当今皇后的本家?”

  “可不是吗?上官公子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外甥呢。”

  “啧啧,沈小姐命怎么这么好,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报啊!”

  湖边的小亭子,风吹动着帘幔。刘亓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一杯接着一杯,眉头始终皱着,看见净鱼来了也不理。净鱼站着只觉得尴尬,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刘亓却是开口了。

  “我以为我能看着她幸福就好,没成想竟会如此放不下。”

  “你爱她为何不早日对沈小姐道明心思,去沈家提亲?”

  半晌,当净鱼几乎以为他不会再答话了,他终于当下酒杯,揉了揉眉心,看着湖面。“阿箐,我刘家之所以会在洛阳有个落脚的地方,都是烟儿的爹给的。当年我爹只是沈家府上的一名仆役,因着机缘巧合救了他爹爹一命,而沈老爷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仅提点了我爹,处处护刘家周全,否则刘家怎会有今日?我身份卑微,如何能娶烟儿呢?别说没有人会同意,便是娶了她,也只会让沈家招人笑柄。洛阳虽繁华,却也不是如此好站稳的地方,你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我与烟儿是万万不可能的。沈老爷知恩图报,处处护着刘家,我岂能害了沈家!”

  净鱼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答话。

  “唉,也罢,阿箐心思单纯,自是不懂的。”说着转身提起酒壶,一饮而尽。只觉得酒缺了些辛辣,多了些苦涩。

  “沈小姐知道你的心思吗?”

  “既是不可能的,我又怎会让她知道?”

  净鱼在一旁呆呆站了许久,忽而又问道“何为爱?”

  刘亓抚摸着酒杯,眼色迷离“爱,便是看着她安好欢乐,宁可自己承受一切。”

  〖玖〗

  沈南烟出阁那日,一袭大红的嫁衣,刺疼了刘亓的眼。他看着新郎,谈吐温和,俊朗非凡,烟儿的笑漫及眉眼。刘亓闭了闭眼,一滴泪从眼角落下,落在地上,毫无痕迹“也罢,你幸福便好。”说是如此,却是在雨中吹了一夜的竹笛,终是病倒了。

  净鱼守了他几天几夜,依旧不见好转,只得施法护住他的经脉。未等他好转,却是等来了鬼差,鬼差见净鱼身上泛着佛光,不敢和她斗,便禀明了阎王。阎王派人前去助阵,净鱼伤了地府的一干鬼差,闹了地府。阎王一怒之下将净鱼告上了天庭。

  “唉,痴儿,你这是何苦!叫你好生修行,却是闹出了这等事!”他面带无奈地看着净鱼。

  净鱼看着病榻上的刘亓,所问非所答“阿弥,阿弥,你怎么来了?你救救他好不好?求求你了。”

  “痴儿啊,痴儿。自身难保了,却还不悔悟。你伤了鬼差,吸食了住持的修行与和尚的阳气,害的住持当日晚毙命,那些和尚的阳寿生生被你折了十年!”说着面带愠怒之色。

  净鱼蹲在塌旁,双手抓着头发不停地颤抖,嘴里不停地念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还不随我回去领罪!”

  净鱼突然发疯似的抓住阿弥的衣角,使劲摇晃着“你救救他好不好?只要他能活,我死也甘愿的。”

  阿弥站着一动不动,面色无奈。心道“你却是还不知悔悟,无端介入尘世,害人性命。不止是你,我也逃脱不了干系。我到底是渡了你,还是害了你?”

  净鱼看着他不为所动,忽而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至床边吐出内丹,放入了刘亓口中。阿弥呆呆看着,却是来不及阻止。

  那逐渐透明的躯体,看着刘亓,笑得一脸天真。然后转头看着阿弥“阿弥,这样他就不会死了,我会让他活着的。”突然又看了看刘亓喃喃道“爱,就是看着他欢乐安好,宁可自己承受一切。”

  〖拾〗

  “多谢高僧治好了我儿的病,刘家上下感激不尽。”刘家老爷亲自将阿弥送至门口,满面感激地看着他。

  阿弥单手放在胸前“阿弥陀佛,施主留步。能救公子,乃是贫僧之幸。”说罢,转眼间,一袭僧袍消失在街角。

  刘亓醒来,摸着胸口,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感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阿箐不求你能记得我,只愿你能欢乐安好。”挣扎着坐了起来,旁边的小厮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

  他看着小厮突然问道“阿箐呢?”

  小厮一脸疑惑“公子在说什么?什么阿箐?”

  刘亓摇摇头,又似乎对阿箐毫无印象,随即答道“没什么,许是睡糊涂了。”

  阿弥却是因着净鱼这一番闹腾,被贬入凡尘,罚于净水寺里敲一世木鱼,颂一世的经。他问眼前的木鱼,值得吗?却是没人回答,只有空荡的佛殿内回荡着咚咚的木鱼声。

  阿弥超度了净鱼几十年,终有一日,他敲着木鱼,只听咚地一声,那木鱼竟是碎了一地,满地残骸。住持一动不动地坐着,小和尚摇了摇他“住持,住持?”随即跌跌撞撞地转身叫到,“住持圆寂了。”

  临了临了,他又想起来净鱼离去的那个晚上。她说“阿弥,我不悔,我要走了。阿弥,你帮我赶跑鬼差,让他好好活着好不好?净鱼自知罪孽深重,便让我魂飞魄散好了,就当从未存在过。”

  说罢深深地看了榻上的刘亓一眼,眼角落下一颗透明的泪珠“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未存在过一样。”忽而又笑了笑“是我自作多情呢,也许我从未在你心里有过一丝痕迹,但,我不悔。”终是一缕青烟飘散,榻旁留着一方木鱼,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透明得没有存在感,依旧无怨无悔,傻傻地付出一切。

  【作者:青枖。转自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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