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有许多事,许多人,都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隐匿消没了。唯一不能忘怀的是一个人的背影,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愈来愈明晰,高大。每每想起来都令我感喟唏嘘继而泪下。
我小时候,爸爸远在外地做工,很少回家。妈妈领着年幼的我住在乡下一所大院子里,因为爸爸不在,许多繁重的事情妈妈都得一力承担,没有闲暇的时候。而我那时体质又弱,经常生病,妈妈不得不丢下家里的农事或者家务,匆匆忙忙用车载我去医院就医。
记得有一个炎热的夏季,太阳刚刚还火辣辣炙烤着大地,忽然就变了脸色,乌云滚滚,狂风大作,接着豆大的雨点啪啪的打下来。偏偏我发烧了,浑身哆嗦着,妈妈一次次用她的脸贴紧我的脸,她显然非常焦灼痛心,泪水混合着汗水滴在我脸上。忽然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拿一块雨布裹着我抱起我迅速冲出家门。妈妈一向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她从来不肯麻烦人。我昏昏沉沉伏在她背上,听着妈妈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然后耳畔呼呼就是雨声风声,在黑暗的世界里我弄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妈妈带我去哪里。
我伏在妈妈单瘦的背上,只觉得路不平,摇摇晃晃的仿佛是坐在大海里的一叶边舟。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说:“大姐,您带孩子看病么。”妈妈嗯了一声,那人就又说,“这里距离卫生院好远的路,又下着雨,您一个人怎么行。来,我背着孩子。”
“不,不”妈妈的话还未说出来,那人已经不由分说把我搂进怀里,迈开大步走,妈妈一边追着走一边替我掖了掖雨布的一角。
那位叔叔走得好快,又稳当。我们很快来到了医院,接诊的医生摸着我的额头说:“这么烫啊,不过送来的还算及时,打一针,吃一片退烧药,留院观察一下就会好了,不用担心。”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也就在此时,她“咦”了一声 ,原来那位叔叔已经离开了,而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透过诊室的窗玻璃,我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背影,高大的结实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雾茫茫中。
然而隔着雨帘却传来了出国留学网的浑厚磁性的男中音,“大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和孩子一定等雨停了再回家,记着啊。”
我看看妈妈,她红了眼圈说,“真是个好人那,背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没有喝我们一口水,听我们说句谢谢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大了眼睛眺望那渐渐隐没的背影,幼小的心灵从此刻下了那一刻的记忆,像一个电影镜头特写,久久不能忘记。
【作者: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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