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我们的步履匆匆打乱了时光,年少时未尽的梦,早已搁浅在那个名唤“青春”的海岸。如今才知晓,这个十年,梦在左右,初心依旧。
壹
“喂?姐,我找到工作了!在我们市的电台做主持人。”手机那端传来的声线欢欣而雀跃。我起身走到窗前,初秋的小城略有凉意,色调却是明快的,广恒大厦立即进入视线,本市的电台即在大厦内。我的办公室与之仅相隔数百米。亲爱的唯蓝妹妹,七年过去,我们又如此近了。
我正在加班加点地编辑着稿件,使明天的报纸能准时出炉。桌上那盆文竹绿意更浓了,蓬勃地生长着,一如当年我们的二八年华。青春就是用来回忆的,散场后方知其酸甜。
贰
我叫林微蓝,林唯蓝是我的胞妹。今年夏末,我们升入高中。自幼,妹妹就凭着她的文艺天赋比我更胜一筹。她活泼伶俐,我则比较木讷寡言。我们一直同班,老师和同学都拿我们做比较。理所当然地,我心里住进了一只自卑的小兽。现在,我们终于分在了不同的班级,并且还是在不同的教学楼,相距近一百米。我是多么庆幸,我终于相对以往而言成了独立的个体。
唯蓝的高中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她好像从来无需刻意去认识同学,自有一大群人来结交她。她的交际圈,也包括了程墨,那个我驻足远观过的清澈少年。“你们知道吗,林唯蓝她……”,时不时总会有关于妹妹的消息不胫而走,从那幢楼传到这幢楼。作为姐姐,我当然会对她有羡慕之心。我们是双胞胎,这一百米走过去,就好像成了世界上另一个我,那个优秀的我,才是我的心之所向。然而,一百米的距离,却是性格的差距,岂是如此容易便能逾越?心中似乎载了心事,沉沉的,一个秋天落叶的重量吧。
叁
我们都是小小的星辰,区别在于,她的光可以感染周围,让生活变成明媚的模样;我的微光只能凝聚成一束,点亮自己的世界。
某日,学校请来心理专家开办讲座,有一环节是“大声说出你的梦”。唯蓝第一个走到台上,没有丝毫胆怯,底气十足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全场:“我的梦想是成为央视主播!”专家夸赞:“小姑娘有魄力。”这一勇气的举动使她的知名度再次上涨。有人带了头,同学们纷纷走到台前给自己的梦想一个亮相的机会。“我想做《读者》主编。”我终于把这个深埋于心的梦想公之于众。只是人声嘈杂,我的声音很快湮没在一片喧腾中。哦,优秀的妹妹,你总是领先我一大步,另一个“我”,是自己无法到达的彼端。
这个梦想,在此之前我从未与他人提起。这是独属于我的一片小天地。安静如我,阅读怕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爱好,也许正因此,我的文笔比一般人稍稍出色,时有作文获奖。有了这一点优势,在多艺的妹妹面前,我还不至于太自惭形秽。是文学给予我仅有的骄傲,我同样对其投以炽热的心。我希望在这条路上可以尽量走得远,从不奢求花团锦簇只愿灯火阑珊处有一个人的天堂。
肆
元旦文艺汇演,我早已习惯把最热烈的掌声献给唯蓝。不知这样说是否会让人觉得有狭隘的成份,但这的确是我发自内心的掌声,妹妹的确比我优秀得多。只是今年,出乎我的意料,唯蓝居然与程墨共同献唱《最初的梦想》。
“像往常一样/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么能在半路就放/最初的梦想绝对会到达……”仿若电影里的特效镜头,我感觉舞台上的他们离我愈来愈远,愈来愈朦胧,只剩下潺潺的歌声穿透迷雾,在耳畔愈来愈清晰。会堂外寒风凛冽,有雪花倾满城;会堂内人们散发的热量交汇融合,有暖烘烘的水雾。心里有些难过,是因为站在程墨身旁的是唯蓝而不是我吗?此时我多想一步跨过百米的距离,让我当一回唯蓝。
以十开头的年纪,不可避免会有萌动的情愫,酝酿成一片温柔的湖,溺于其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是青春乐谱中小小的一个章节,青春落幕后才会知晓,年少时的情感有着年少特有的青涩,我们在成长,渐渐披上成熟的外衣。回望过去,嗨,那点小事,早在不知不觉中释怀了。
伍
如同按了快进键,三年光阴转瞬即逝,高考过后的我们怀揣着梦想一个北上,一个南下。我们都坚定地相信,未来会是我们所憧憬的样子,远方在等待我们的城市友善而美好,梦想将绽放得无比绚烂。
那时的我们过于天真,认识世界的目光过于浅短,不知道有一种距离,叫理想与现实。在经历了四年象牙塔生活和初入社会的跌滚摸爬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回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小城,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央视主播与小电台的主持,《读者》主编与小报社的编辑,表面看来差距悬殊,仿佛我们是逃避理想的懦夫,但其实后者正是梦想的缩小化。至少我们坚持了自己,从未与梦想背道而驰。这只是关于梦想的第一个十年,谁能预料到下个、下下个十年?谁又能肯定地说梦想一定会或一定不会实现?
现在唯蓝与我又仅隔百米,如高中时那般。距高中毕业已过去七年,我和优秀的妹妹一起到达一个相似的暂时的终点,原来殊途同归真的不假。灯光亮起,人群散去,名为青春的电影终了,然生活还在继续前进,梦想还未止步。
百米,是青春的距离,我能瞥见当年那个羡慕着妹妹,有些自卑的小女生,她在对美好的渴望与追求中走完了这段路程;十年,是梦想的标度,我能看见我和唯蓝对自己的负责,现实并非就是洪水猛兽,现实也可以很可爱,只要我们拨动心中那根柔软的弦。
不忘初心,好一场烟火流年!
【作者:wangq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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