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绥德火车站对面五百米处,有一条河叫无定河。我常常散步于它的岸边。
这是一条宽窄不一、规则无度、出峁进沟、由北向南、弯弯曲曲、流淌不息的河。在绥德站至县城的这十公里间,这条河时而分叉成枝,时而合二为一。虽然河床不宽,水流不急,但在这干旱少雨、黄沙漫天的陕北高原,有这么一条常年陪伴你身边并给你活力、给你生机、给你润泽的河流,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遐想和情思……
就是这么一条河流,环绕了毛乌素沙漠的整个南缘和黄土高坡的整个北沟壑区,惠泽了近3万多平方千米的广袤大地。为了母亲黄河的声声招呼,你从白宇山间的涓涓小溪出发,披荆斩棘,一路欢歌。你知道,虽然疏松的沙地允吸着你的乳汁,使你日渐消瘦,但却换来了广袤的绿洲和万顷良田;虽然炎炎烈日炙烤着你的肌肤,使你日渐干枯,但却换来了蔚蓝的天空和湿润的空气;虽然堆积的泥沙堵塞着你的前行,使你步履蹒跚,摆来摆去,但却换来了一个永载史册的美名——无定河。你艰难的跋涉,艰难的开拓,行程490多千米,为的就是那不变的信念——惠泽万物苍生,奔向母亲黄河。
就是这么一条河流,两岸却遍布着难以计数的古时代文化遗址。你让我们的先民最早的告别了最原始的树上生活。用磨制的石刀、石斧、石镰、石石奔,以勤劳的双手,制造陶器,修盖房穴,饲养家畜,刀耕火种,进行着人类童年时期的最初拓荒,开发着陕北高原这块蛮荒的土地。你让我们的祖先由最初的农牧生产发展成为最繁华的集市贸易。由最古朴的小方国城池发展成为最辉煌的统万城国都。你展示着那个时代的活力和富饶,也见证着那个时代的进步与文明。
然而,也是这么一条河流,因历代连绵不断的战乱而饱受磨难,遍体鳞伤。屯军开垦,毁灭森林,破坏植被,一片狼藉。阵阵喊杀,河水被鲜血染红。次次争夺,两岸被尸骨堆满。哀魂遍野、民不聊生、怨妇苦苦期盼夫归,父母望眼欲穿苦等。何等悲壮的场面,何等凄惨的情景呀。正是这场面和情景,把好端端一派活力和富饶的无定河变成了宋代军事家和科学家沈括笔下泥沙滚滚,飘忽无定,车陷人没的生动描写:“余尝过无定河,度活沙,人马履之百步外皆动,倾倾然如人行幕上,其下足处虽甚坚,若遇其一陷则人马拖车应时皆没,至有数百人平陷无孑遗者。”也正是这场面和情景,成就了唐代诗人陈陶的千古佳句《陇西行》: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而这是我们多么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和情景呀。
还是这么一条河流,也曾谱写了一曲气壮山河的正气歌。从陕北最早的闹红开始,就有无数共产党人的鲜血洒在了这里。人们永远不会忘记,就在1933年8月3日,王兆卿、毕维周、崔明道、高禄孝、王守义、高庆恩等六位共产党员,面对反动派的屠刀,坚贞不屈,凛然大义,高呼“共产主义万岁”的口号,倒在了哺育他们成长的陕北大地上,殷殷鲜血汇进了无定河水。他们是无定河最骄傲的儿子,“无定河六烈士“的英雄壮举成了中国革命史上最壮丽的诗篇。
星转斗移,岁月悠悠。历史的车轮永远都是滚滚向前,饱经磨难的无定河在抚平历史伤痛的途中依然向着母亲的怀抱奔流。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对无定河重新梳理装点。开展流域治理,建设水电站,营造高产良田。无定河终于得以舒展它的美丽。无定河畔终于恢复了比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加充满活力、更加美丽富饶的壮美景象。它喷银吐玉,流彩溢金,唱着欢快的歌,从硕果累累、美丽壮观的陕北高原上流淌而过。它桃红柳绿,碧水映日,林茂粮丰,香飘四季,交通发达,凌空舞起。一个“塞外小江南”的美景处处可见,一个现代交通枢纽的美名正悄然兴起。
无定河,一条塞外大漠的母亲河。
无定河,一颗陕北高原上的最耀眼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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