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风料峭,瑞雪纷飞之时,小院里的一株腊梅静静地绽放了,腊梅迎春,又是一年梅花香。
“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家里的梅树栽于十多年前,现已有两米多高,枝条虬劲,在飒飒寒风里,彰显着一种凛凛的傲骨。褐色的枝条开满了使人赏心悦目的一树金黄,雪花夹杂着雨滴,在蜡黄的花瓣上滚动,后又结成一串串的冰挂,被包裹起来的花朵像极了琥珀,在冰雪里闪动着光芒。随风拂动的暗香,使老旧的小院平添了几分古朴与诗意……
“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立于腊梅树下,看着花苞从下往上依序呲开黄色的小嘴,一树的金黄是那么灿烂,一点也不显单调,细碎的花朵点缀在苍劲的枝桠上,透着勃勃的生机。
朔风里,风将雪的柔情深深地嵌入梅的枝条,梅与雪花便有了心灵上的默契。腊梅的灵魂感觉到了雪的深情,在雪花的抚摸中醒来,雪花落人间,腊梅弄清影,这是一场永恒的约定。唯有这纯洁无暇的雪花,才能配得上腊梅的空灵与超脱。这本来属于两个世界的精灵,相遇在这寒风料峭的时节,它们是前世的姻缘,今生的知己。在呼啸的寒风中,它们执手相看,无语凝噎。雪花落到梅枝上的那一瞬,那份倜傥,那份风流,那份柔情,就足以让人们感叹千古……
梅,一向以清雅俊逸、高洁不娇的风度为古今文人、画家所青睐,更以她冰肌玉骨、欺霜傲雪、凌寒留香的气质为世人所敬重。它傲雪凌霜,在冰中育蕾,雪中开花;它赶在东风之前,向人们传递着春的消息,被誉为“东风第一枝”。
初生蕊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是梅之品德。贵稀不贵繁,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含不贵开,是梅之佳态。
赏梅的人体会的是梅之精神和风骨,看中的是梅之品性与气质。
赏梅是讲究意境的。书上说“淡云、晓日、薄寒、细雨、轻烟、夕阳、微雪、晚霞、清溪、小桥、竹边、松下、明窗、疏篱、林间吹笛、膝下横笛……”是赏梅的佳境。“别角晚水”含苞在清溪,“银红台阁”斜依着明窗,“垂枝”于微雪,“龙游”于晚霞,“洒金”在夕阳……
我国历代文人爱梅者极多。写形传神之笔则属范成大的“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梅。爱欹纤影上窗纱,无限轻香夜绕家。一阵东风湿残雪,强将娇泪学梨花。”这首把梅比喻成娇美的少女,柔情可人,让人耳目一新,别具一格。卢梅坡“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是雪中之梅。梅之佳句还有宋。林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明。高迪“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是写梅的神韵。清代普荷诗中的梅有着动态的美“茅亭势揖人,顽石默不语。风吹梅树花,着衣幻作雨。池上鹤梳翎,寒烟白缕缕。”……
见落花而起感伤,尤使不少文人墨客慨叹不已。有人谓其愁楚,“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有人感其寂寥,“一双青雀到空庭,梅花自落无人处”;有人怜其凄恻,“生涯惯冷,任篱落水边都好。谁会得,千种飘零,并入笛声凄调”;有人叹其哀苦,“一枝照水浑无语,日见飞花随水去。断红还逐晚潮回,相映红更苦。”芸芸华章,情真词工,细吟起来的确能让人黯然神伤。
历代文人志士都喜欢以梅自喻,表达心性。元代诗人杨维帧咏之“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道出了梅的气节。宋陆游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点评了梅的内在品质。陆凯(南宋)“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吴昌硕(近代)“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如今白黑浑休问,且作人间时世妆”更是通过梅表达了自己不畏流俗的心性的高洁。
梅之美来自沧桑中蕴涵的盎然的生命力量,在于逆境中的坚忍不拔的坚强意志。
家中的书房挂有农民画家江延根老先生的一幅墨宝——梅。江老笔下的梅树虬枝苍劲嶙峋,有骨有节,饱含沧桑而又威武不屈,古梅逢春,更显梅之神韵。虬枝盘龙,疏枝缀玉,或苍劲、或洒脱、或威武、或不羁……她的绝美之处在于对一切恶劣的环境和挫折报以的微笑。毛主席诗里就用“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把浪漫情怀和英雄气概抒发得淋漓尽致。
梅花呈冷色于外,蕴热情于中;斗严寒于前,不争春于后,气清品高,一片冰心。这就是梅花之神韵。
我特别关注腊梅树,只要一听说哪里有,我都要跑去看一看,看来看去,只有自家小院里的腊梅树最美丽,不像别的,要么是一丛箭杆似的灌木丛,要么就是花盆里被铁丝竹片缠得夹得病恹恹的那一种,而小院的梅树自然弯曲,浑然天成,别有一番风致。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腊梅,在寒冬里破蕊怒放。吹拂她的不是轻柔如柳的春风,而是刺骨凛冽的寒风;滋润她的亦不是清凉柔和的雨水,而是冰雪。然而,她却能与之争斗,最终绽放出美丽而又沁人心脾的花香。似在告诫世间浮躁的人们一种浅显的做人之道。人生在世,总会有许许多多的坎坷,能象腊梅花一样在风霜雪雨中怒放,也算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了。
灿烂了一个冬日的腊梅花渐渐地干枯了,凋零了,但她的风骨依旧,暗香依旧。在花儿盛开的时候,我曾想折一枝放在案头,想让那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萦绕在我的左右。但又不忍折花,爱花人是不折花的。
我想,古人踏雪寻梅,寻的是静,寻的是飘雪中的一缕清幽。雪的前身是水,梅的前世是仙,这一对冰清玉洁的精灵,足以荡涤人心中所有的浮躁之气,成就一份宁静致远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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