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世间百物寓言（十三）

一只八哥跟着主人学话，很快就会说出“你好--欢迎！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再见！拜拜--”等几句讨人喜欢的话语，主人一家自是大为赞赏。八哥为此十分得意，但从此也就不再愿意学习新的话语了，每天只是反复背诵已经学会的这几句话。它认为，这已经够可以的了。

隔壁人家养着一只百灵鸟。它来自内蒙古大草原，幼时的环境使它从群鸟中学会了多套鸣唱技巧。来到新的环境后，开始很不习惯，它很少放声歌唱，只小声的低吟浅唱，练习歌喉。随着主人的精心喂养，它慢慢的熟悉了环境，开始勤快的歌唱起来了，声音也变得越加婉转动听了。

一天，八哥和百灵鸟一起被两家主人拿到楼房外面，分别挂在一块绿地两边的小树上。八哥看到周围休闲的人们好奇的看着它们，不等人们走到近前，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叫喊起来：“你好！”“你好！”“你好--”。人们听到八哥逼真的学语，自然感到新奇，纷纷围拢过来，边逗引边夸赞起来。八哥更加得意非凡了，便一口气把自己学会的几句全都背了出来：“你好--”“欢迎--”“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再见！”“拜拜--”。

人们顿时齐声夸赞起来：“好鸟！”“说得真好！了不起！”

不等人们说完，八哥又急急忙忙地从头背起来：“你好--”“欢迎--”“大吉大利！”“恭喜发财！”“再见！”“拜拜--”。

人们听到八哥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几句话，渐渐地没了兴趣，很快就散开了。

对面的百灵鸟初到楼外，既新奇又羞怯，只顾在笼子里慢慢散步，偶尔叫上几句，自然不被人们注意。等到八哥叫累了，人们不再围拢赞叹了，百灵鸟开始鸣叫起来了。它的歌声清脆婉转，带着一种来自大草原的清新亮丽。它学了各种鸟叫的声音，一套又一套，偶尔还夹杂上几声小猫、小狗、蛐蛐叫，学的惟妙惟肖，让人听了仿佛在欣赏一场动物演唱会。四散休闲的人们听到百灵鸟的鸣唱，纷纷赞叹起来：“真不愧是鸟中歌唱家，听这一套儿一套儿的，够水平！”

八哥看到人们都在夸赞百灵鸟，自己受到乐冷落，心里又气又急。但它除了从主人那里学会的只有这么几句，别的再也不会了。猛然，它记起主人在家中呵斥小狗时常说的一句“滚蛋！快滚蛋！”，“他妈的！”。尽管它觉得还没学好――主人并没有教过它――但今天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讨得人们的夸赞，也顾不得了。于是，它抖抖羽毛，拍拍翅膀，伸长脖子，大声地叫起来：“拱（滚）蛋！快拱（滚）蛋！”“妈妈的--”

起初，人们没在意八哥在叫什么，待转而听明白了它在叫的粗话时，不由得哄然大笑，谁也不再理睬它了。

――自己肚子里没多少东西，靠别人教给几句，便去人前卖弄，哄得了一时，哄不了长久，早晚是要出乖露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