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寒月爬上云头,繁星点点,夜色阑珊。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股久违的清香扑鼻而来,四处寻找,竟找不到那香的来处,但香味又是那样可亲,那样熟悉。我知道,那香味肯定不会来自城市,但我身在城市,难道是我味觉出了错?强按下妻子催着回家吃饭的电话,我在慢慢寻找,因为我的胃里已被这香所填满。
闻香寻物,在一个胡同口,我终于找到了这香的来源。几块焦炭,几粒熟透的玉米花让我局促起来,没错,就是它。看来白天曾经有位冒着被城管、环保等部门查处风险的师傅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崩起了玉米花。幸亏环卫工人没来及清理,否则我的香恐怕只会在梦中才能闻到,手捏着一颗玉米花,童趣在不经意间荡漾开来……
我的童年是快乐的,快乐就从那一声声爆竹般的沉闷音中开始。在那物质还不太充裕的年代里,在乡下农村玉米花陪伴着我成长,玉米花也成了我和伙伴们最好的零食。课间休息时,玉米花成了我的辅粮,补充着我的营养,也成为了我和同学们沟通的纽带,你一捧,我一捧,吃在嘴里,乐在心里。我一直认为,我最好的朋友都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玉米花是最重要的介绍人。
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像群燕子一样,在满村飞奔,而落脚点就是崩玉米花处。师傅一边添煤、一边摇炉,炉光照亮了一张张童真期待的脸。“崩”的一声响过后,伙伴们争先恐后去捡那散落在口袋外面的玉米花,你挤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然后比较抢来的多少,在大人们的哄笑声中散去。回到家中,看到自己家中早已崩好的玉米花,总感觉不如在外面“抢”来的好吃。
记忆中,崩玉米花需要用剥好、晒干的玉米,兑些香精,在炉里来回翻滚。待火候到时,只见师傅用一只脚踩住炉头,手一压,“轰”的一声,白烟过后,被崩出的花的玉米飘香四起。在很远的地方,不需要听声音,只需用鼻子一闻,就能感知哪个方向、多远、谁家在崩玉米花。待到晚上村里放电影时,我和小伙伴们爬在麦秸垛上,用手抓一把背心里兜着的玉米花,边嚼边看,那种滋味,那份享受,那种感觉,实难忘却。
随着年龄增大、上学、工作,儿时的玉米花离我生活也越来越远。一方面现在孩子可选择的零食太多了,玉米花早已被“妙脆角、可比克”等口感好、味道香的零食所代替。另一方面,没有人再愿意从事这个行业,经济效益低下,环保、安全都不达标,早已被限制在城市的大门之外。
记得有一天,孩子拿了一包包装精美的玉米花,让我品尝。我拿了一颗,塞在嘴里,虽然更香甜,但是被改良后的玉米花终不是那种滋味。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几颗玉米花,我弯腰拾起,尝了一颗,心中一乐,这正是我梦中的玉米花啊,把其余的装在口袋后,快步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