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在白帝城的彩云间,余秋雨解缆而行。清晨的寒风舞弄着他的衣带,绚丽的朝霞烧红了天际。
那一年,余秋雨踏尽刘备的战火,叹尽千年后依稀可见的沉郁;那一年,余秋雨览尽李白的豪迈,尝尽酝酿千年后的一壶甘甜美酒。
那一年,余秋雨仰高了头,目光穿越崇山峻岭的阻隔,只为一睹神女峰的真容。
那一年,神农大甲溪上,纤夫们的爱还在纤绳上荡悠悠。
那一年,余秋雨难耐历史车轮的隆隆喧嚣,写下一句:“据说三峡要造水库,最好,省得满耳喧嚣。”
三十多年后的一个夜晚,长江之畔,在一个叫做涪陵的港口。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岁月的典雅和几丝不夜城的迷醉。我登上了船,面向东方,身后,月正上弦。
轻舟观星殇
白帝城。这一座熔铸了两种声音、两番面貌的小城,一座辉煌的起点、落寞的终点。
当年,余秋雨面向茫茫江面,李白当年爽朗的笑声清晰可闻,朝霞掩映下,于小舟上取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未散的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何等的潇洒与豪迈!
白帝城早上刚送别了李白的轻舟,晚上又迎来了刘备的马蹄。满身劳顿,一世风尘的刘备,拉着疲惫的战马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由一个高迈的吟者变为了苦吟,最后空对滚滚长江东逝水变为无声。
如今,我登临白帝城,却是满目的沉郁和萧索。雨后初霁,空气中残留了点迷迷蒙蒙的白色雾气,和着如烈火的骄阳,让人呼吸有些不畅。
长江的水很安静,仿佛丧失了惊涛拍岸的激情。浊如泥浆的江面上零零星星地飘浮着一些被泡皱了皮的枯木,随着江涛一沉一浮,然后在瞿塘峡的一个拐口处消失在视线之中。江边苍白的石头因为水位的下降露了出来,江水不知疲倦的打磨,让它们失去了往日扎根泥土时的色彩,失去了往日充满棱角的峥嵘,付诸一片没有色彩的平平淡淡。那份徒留于纸上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在我万般寻寻觅觅之后依然不见踪影。
拾级而上,在城中的一片开阔处,我看到了一个亭子。匾额上书,观星亭。相传是,诸葛亮在此亭夜观星相来推测战事吉凶。这亭子在我的想象中自然应当是翘角飞檐,气度非凡,里面简单放置一石桌、石凳,诸葛亮轻摇羽扇端坐亭中。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可我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座亭子啊!扭曲的屋檐,歪斜得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柱子,被岁月的刻刀划满伤痕的石桌,被风尘磨洗得失去光华的铜钟。这是何等的破败!
余秋雨当年尚能怀着一份悲忿和苍凉叹上一句:“物是人已非”,道那浪花淘尽古今万千英雄。尚能于丹田之中引一声长啸,拖着长长的尾音,击散了流水声,撞击在对岸山石之上,和着当年李白的高唱,刘备的苦叹回荡在这白帝城中。了悟古今人生欢欢喜喜忧忧愁愁分分合合聚聚散散。
可是此时行万里的轻舟不在,破千军的小亭已殇。怀古不能,空留一声哀叹:“白帝,好安静。”
神女纤夫叹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余秋雨为求神女一貌,仰高了头,在万千矮山的留下的缝隙中方得以一瞥神女之真容:“神女在连峰间侧身而立,给惊吓住了的人类带来了一点宽慰。”那围绕在神女峰附近的诸多小山,仿佛就是神话传说中那高不可攀的三十三重天,只有登上一重又一重的世界才能与神女相见。那种冲破险阻,终达目的的喜悦,流露在余秋雨的笔下。
当我从游轮上走下,跳上一如当年的独木舟,船工呼喝着号子奋力向前划船,我再次无奈的发现,纵使我百般想体验当年的感觉,却再不可能如愿。
我想我那条独木舟下的神农溪已经不是余秋雨笔下的那条了,三峡蓄水之后,当年的足迹离我已然千尺;那时的重重小山现已化为块块顽石沉没在了水下。神女之峰不再凌云于三是三重天之上,不再在群山之中羞掩了沉鱼落雁之姿。人们也不必再怀着一颗崇敬的心,仰高了头颅,瞻仰神女峰。峰上的那神女,犹如一朝堕入凡尘,纵使依旧闭月依然秀花,脚踏滚滚红尘的“神女”又还是当初的神女吗?
《纤夫的爱》的拍摄地就是在神农溪。想当初,清清溪水还漫不过纤夫哥哥的小腿,妹妹儿坐在船头,将一双白玉般的脚丫伸出船舷,调皮地拍打着水面,激起朵朵水晶似的浪花。妹妹身体向后倾着,双手支柱了身体,脸儿微微向上扬着,让阳光越过万仞高山化作点点碎金洒在脸上,眼睛眯成了月牙,痴痴地看着前方拉着船儿的纤夫哥哥。我想这样的画面再美不过。
而如今,深千尺的溪依然被称作溪,却让那桃花潭都自相形秽。两岸的悬崖绝壁,让纤夫们更是找寻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纯真唯美的纤夫爱,穿越岁月的沧桑,只落下纤夫一声深深的叹息。
土家族的姑娘还站在船头唱着民歌《伙计》,船工的号子依然响在耳畔。隐隐的,一个空灵而透着古老的声音回荡开来:“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我抬头,四五点钟的太阳,刺眼。
高峡平湖惊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惊扰了眠人的梦。
夜,十一时。三峡船闸处灯火通明,机括传动声不绝于耳。铛铛隆隆裆隆隆,一种充斥着现代化的音符,碾碎了历史的风尘,盖过了骚客的喧嚣,狠狠地撞在两旁的石壁上,击穿了如墨的夜空,徘徊了月儿的梦。我想,这对不堪回首千年往事的余秋雨,也许不算是一件坏事。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灯光打在船闸两旁的石壁上,泛着一种没有生命力的白色,白色的下面被一大段因刚从水中显出,在灯光下泛着点暗淡的棕黄的墙壁所分割。脚下没有一丝的晃动,只有那一段残留水渍的墙告诉我,我在不停的下降、下降再下降。很缓慢也很不安,也许下一刻船就停止了下降乘着风儿斩破万里浪,也许船永远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面随着江水不住的下降。
我闭上双眼,不再想那种种可能,在微暖的晚风中散去了白日里的明明悟悟糊糊涂涂。月儿会来偷走我的梦?
“铛——!”
明早,他会抵达一个码头。然后调转船头再慢慢起航,没有告别,没有激动,没有吟唱。
李白去远了,可是,说好的当时三峡,到底被留在了哪里?
还好,还有余秋雨留下了那时的喧嚣和文化洪流的激荡,让我在一片冷色灯光下,静静地做一个梦,一梦千年。
【作者:wangq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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