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之村口的那棵老梨树

故乡村里通城的路有村南和村北两条，村北口有一棵老梨树，一直守候在村口。一年四季，不分昼夜，默默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记录着树下发生的一切。

老梨树朴实无华，没有光华的皮，有的却是记录岁月而留下的一块块似断而连的灰褐色的皮，它的躯干从树根以上约十多米高均有壮实之人腰围般粗，它的高度足足有三层楼房那般高。奇怪的是在它的根部有一洞，老梨树为什么会有这洞呢？有几种说法，到底那种说法准确也无从而知。听老人们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蜈蚣虫在树根里，即将成精，快要出来危害村民，突然一天夜里，乌云紧压着树梢，狂风摇撼着树枝，一个强烈的闪电像利剑般从树根部划过，接着便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老梨树就这样被打成了一个空洞，蜈蚣虫也被打死。还有一种说法是：老梨树被神附体，而这神恰恰又是送子观音。村里没有孩子的人家都会来到这棵老梨树前祭树，祭完树后，便会在树上挂着一皮红布，接着就在树根上取一点树皮带回家熬水喝，过不了多久，这家人的妻子肚子便会凸起，他家便有了根，有了子嗣。久而久之，老梨树根部就成了一个洞。这个树洞可容一个小孩子，只要进入树洞，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村北的孩子很多都住过这个洞，那都是犯事不敢回家，大凡都会躲在树洞里寄宿一夜。尽管心有余悸，怕蜈蚣虫的传说，但外面的黑暗和家长的条子总会把孩子们无情地逼入这个树洞。开始家长们总是找不着，渐渐成了规律，也很容易在这儿找到自家的小孩。

老梨树虽有洞，可生命力极强，如果是春天，你从根部及至树干上根本看不出它有很强生命力，可当你的目光沿着树干往上时，你会惊异地发现老枝上会有一尺来长的新枝，新枝上长出一个个花苞，过不了几天，新枝上吐出毛茸茸的叶，一卷一卷的，一夜春风过后便慢慢展开，在阳光的照耀下，翠绿里透着闪亮。在清明之际，含苞的花朵竞相开放。把没有生气的村子抺上一笼生机。由于树很高，高出村子里的房屋，远远望着村北开花的树，就象一团低矮的白云。一阵风过后，落英缤纷，树下便有一层梨花铺地，小孩子们便会在地上捡起从树上吹下的梨花把，偶尔有个别手巧的孩子也会在地上捡起一片绿叶，卷制成一支小小的哨笛，放在口边，吹出单调而淳朴的哨音，伴着村里袅袅的炊烟，在村子空旷的上空飘忽。晚上，回到家里用水一潦，梨花把便可入食，即可以凉伴也可爆炒，这便给家里的生活无形地增添了一道可口的美味。在捡梨花把的时候，小孩子们也会不时地发生抢后的战斗。尽管这样，那怕当时双方打得头破血流，过不了几天也会在老梨树下和好如初。

在赤日炎炎的夏天，老梨树没有浓密的树阴，不能注一潭诱人的清凉给村人，但人们每每从它旁边经过时都会自然地仰着头看它缀着的有指头大小而又绿绿的果实。梨子还没有成熟之际，调皮的孩子们也会第一个尝鲜，但一口咬下时，满口的苦涩，便会皱着眉头往外吐，看着这些痛苦的表情，会引得大人们开怀大笑。

秋天的老梨树，硕果累累，仿佛要把枝条压断一样，一串串的梨子直往下缀。一阵风或大雨过后，孩子们都会跑到老梨树下捡梨。熟透了的梨子禁不起折腾，稍有点风吹雨打，便会往下掉。梨子虽然个儿不大，但皮薄、肉嫩、水多、味甜。也正因为这样，老梨树在秋天着实解了乡下孩子们的馋。因其身躯的高大而梨子挂得很高，要想吃到梨子不是天赐就得用石头甩上去打，但这样总是逃不脱生产队看梨员的眼睛，也正因为这些梨子，孩子们也少挨家长们的揍骂。

冬天的老梨树，落尽了叶，只有单调的枝，直楞楞地伸向空中，孩子们怕冷也很少在树下游戏，老梨树像没了生机，孤独地守候在村口，与寂静的村子一道勾勒出一幅苍凉与萧然的图画。

现在，尽管这棵老梨树已经没了，但关于老梨树的回忆却始终也不会在村民们记忆的存盘里删除或格式化。这主要得宜于老梨树给村民们带来了心灵的宽慰，给孩子们带了无限的乐趣。

在物质匮乏、精神生活单调的年代。村里没有什么好去处，不象城市有公园可逛。大人们会在这棵老梨树下度过劳碌后的时光。他们总会在这儿装上一袋旱烟，边抽边聊着家长；什么新鲜事、稀奇事都会在这儿传播，老梨树下成了村民们闲暇之余聚集的场所；在老梨树下玩得时间最长也最疯狂的还是孩子们。村北孩子们的童年大都是在这棵老梨树下度过，这里简直就是村北一个小小的儿童世界。虽然他们不象城里的孩子有心爱的玩具，有好玩的游戏，但乡下的孩子们也会想出很多好玩的趣事：要么在这儿玩弹弹珠，玩弹弹珠有多种玩法，人数多少不限。可以几个人玩，也可以两个人玩。一种玩法就是几个人各弹各的弹珠，没有固定的界限，谁先开始，依次类推。谁打到那一个的弹珠，谁就会输；第二种玩法就是玩的人各出数枚弹珠，将所出之弹珠放在一个圈子里，在相隔两三米左右的地上划线为界，分步弹珠，谁将圈子里的弹珠打出谁就赢得打出的弹珠；第三种玩法就是在地上挖出五个坑，谁先进完五个洞，谁就赢。还有就是玩拍烟纸盒，孩子们会将大人们吃完的烟纸展平折成三角形，就可以用来游戏。当然，因为烟的价值不一样，这种玩法大家都会约定，什么样的烟纸一个抵几个其它相对低一点的烟纸，孩子们会依烟价来定的。玩的时候会通过划手板手背来决定谁先熟后，谁用手板将烟纸用力拍翻谁就赢。还有滚铁环，玩的孩子有时会在大路上滚着铁环飞一样的奔跑，玩腻了便会围绕着老梨树一圈一圈地转。男孩子玩的游戏中最具有男子汉气概的游戏就数撞拐子了。这种游戏也称斗跽跽，游戏是把自己的一腿弯曲后抬在腰前当做战斗工具，用另一只脚行走。这游戏即刺激又危险，记得一个小伙伴玩这游戏时由于他的个子比对方矮小，当他跳起来战斗的时候，对方的膝盖一抬就把他的关键部位给打痛了，他当场倒地，逼得同他玩的伙伴吓得几天不敢回家。玩游戏时，女孩子们也不示弱。她们会在老梨树下玩跳房子。这种游戏是最廉价的游戏，只要一支粉笔，一块石头就可以玩。在地上画出一摞大大小小的格子，然后按照格子的单双，一边前进，一边要把石块踢到正确的格子里，出界或者跳错了格子都算失败，这游戏能够锻炼脚的控制力。同这种游戏差不多的便是修天，做法差不多，只是把石块换成瓦片或者一个较薄的圆盒，单脚落地，把瓦片或者圆盒按照要求弹进相应的格子，出格或者压线均是失败。女孩子们玩的还有跳皮筋和抓子子宝。男女混玩的游戏也很多，诸如丢沙包、打仗、踢毽子、老鹰抓鸡等。

故乡村口的那棵树，给村民们空虚的心灵以慰藉，给故乡村北的孩子们予乐趣。它在孩子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它陪伴孩子们度过了一秋又一秋，一年又一年。

这就是我故乡村北口的那棵老梨树，我的孩提时代曾在这儿留下多少美丽的回忆，它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故乡村北口的那棵老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