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键 词: 消失 记忆 血液写景散文
散文分类: 写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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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2号下午2点30分左右,我在和藏族同学欧珠刚从学校打印室离开不远。学校图书馆有一个读书征文,我刚好有篇稿子准备打印好了顺便交上去。在打印室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莫名焦躁的感觉,像吃了过多的桑葚一样难受,这使我感到恐慌。但我没有多想,阴热的天气让我只是想快点把稿子打印出来然后迅速离开。后来地震就来了,我想这就是预感,或者是前兆吗?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预感津津乐道,我想这也许是我这些年写诗培养出来的或者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吧。最明显的一次是前几年的一个夏天,我到舅舅的工地上玩。当时,他看见我来了,很高兴,老远的招呼我,裹肚子(农村对钱包的戏称)挂在他腰上很显眼,舅舅说好久不见我们“大学生”了哦。那时候正读高中,喊我“大学生”实际上是舅舅的一种希望而已。还没有说上话,我一眼看到舅舅后面那个“彪形大汉”了,忽然感觉怪怪的,不舒服,很危险。我知道他是梅子林的,但不认识,人称王五娃。
我似乎真的得到了一种力量的指引,我觉得舅舅仿佛正在跟危险打交道,我必须拯救他。当时,我把舅舅拉到了一边说舅舅以后你离这个人远点。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舅舅的眼神很诧异(说这个干吗?),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结果后面不久,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那个叫王五娃的因为杀人抢钱被公安局抓走了。其实,我最担心的也是舅舅和他身上的钱,幸好舅舅那之后也没有跟他有多少接触了。
但这次,我没有丝毫的“喜悦”。地震未曾预料,但又真实的发生在了我的身边,我的眼前,尽管它远远没有实际的那么惨烈。包括汶川、都江堰、北川、平武。
当我们刚刚走出打印室,走到一片空旷地带的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了隆隆的壮响。我们停了下来,想弄个究竟,当时我以为是飞机落了下来,我说欧珠我们快去救人,然后转身准备跑。人们也把头仰着,看着天空。不对,声音却越来越大,它好象是从地下传来的!
“地震了。”欧珠紧紧拉着我,不让我跑。我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我们两个站在空旷地带一动不动。身边很多人在跑,不远处的教学楼传来女生刺耳的尖叫、救命声,视线里的那些高楼开始跳舞,随着大地一阵接一阵的波动,像浅河边那种微微滑动的波纹,但感觉更加真实、和脆弱。深深恐惧几乎在瞬间淹没了我,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一切一切的场景在心里短暂停留之后,我感觉到在自然面前,自己真的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短短的几分钟,仿佛无限延长了几个世纪,我甚至想时间能倒退到之前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的享受生活。
我明白了,我好怕死,虽然之前我一直自诩“生死无谓”。地震之后的世界完全慌乱,莫名的恐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人群纷纷向操场等开阔地方散去。有的学生正在澡堂洗澡,甚至衣服都没有怎么穿就跑出来了,头上的白色泡沫,让我想起了正在发生的现实的某种隐喻。
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腿依然不住的颤抖,拿起电话想告诉家里虽然我这里地震了但人没事不用担心。但通讯居然中断了,我没着急,也没有意识这次地震究竟有多么“残忍”。随后,又震了几次,人们在操场上呆立着,包括我自己,觉得一直以来的好多信念都没了,我只希望自己还能继续活着。
天将黑未黑的时候,一些通讯恢复了,但大多是外省的同学,情绪似乎很激动。一些同学开始通过手机上网,了解到汶川地震了的消息。后面知道了都江堰、北川损失惨重,尤其是北川县,报出的死亡人数一路攀升,后面到了3000多人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凉了。我的弟弟瑞儿呢,还在那边一个镇上读小学啊。此时,我仍然没有想到老家平武,我的家人,我的父老乡亲。
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我们在操场过了一晚。地震的第二天,由于害怕余震,都没有回寝室。继续在操场上呆着。第四天上午开始着急了,因为始终没有和家里联系上。我们那里与北川毗邻,该不会……我拒绝自己想象的冲动,但我也接受了要回去看一下的决定。简单的把学校的事情处理了一下,我离开了学校,去昭觉寺乘汽车。一路上都听到有人在谈地震,有人在哭,更多的人是面无表情。到了车站,才发现那里真的是人山人海的。尤其是绵阳、都江堰方向的。排队买票,井井有条,有几个企图卡队的也被众人呵斥出去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恼火,就你一个人急?一个大叔模样的,见卡队的就吼。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是北川的。
大概排了一个小时,我买的是直达江油的票,45元,而在车站外面,有人卖的是100!上车已经是12点左右了,心情却更加急迫。一路都看见打着赈灾标志的车在往前开。进入绵阳以后,地震的阴影越来越强。好多房屋都歪歪斜斜的,瓦碎了,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刺眼。到了青莲,这里是李白的故乡,我三娘在这个镇上居住。但我无心下车了,公路上搭了好多帐篷,好多人站在路上看着车辆来去,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终于要进站了,在903医院门口,一路过去都是伤员。下车了,准备再搭车回镇上,却打听说根本没车,里面路不通,死了好多人,现在救助都没有进去,现在最好别进去。我脚一下软了,怎么可能。我立刻决定今天就是走也要走回去,哪怕死在路上!又在另一个路口,一个人告诉我,平通(我的家址)这次完了,光是学生娃就死了好几百,昨天拉了10车到火葬厂都还没拉完。
“莫吓我,我才不信。”其实心里已经信了,我朝着回家的方向,头也不回……路边,我又给自己买了一包烟,一个好心人劝我不要往里面走,两面都是山随时有滚石头、塌方的危险。路边,停了好多军车,那种大而长的,难道车子真的进不去吗?我给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军人敬礼,他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也正正经经地回礼,我想开口问里面的情况,但已经没有勇气,我放弃了,我要自己走回去!
在火葬厂不远的地方,我居然看见舅舅的货车停在那里,怎么,我的弟弟,……还在念小学啊。我跑了过去,里面没人,我使劲踢车门,喊舅舅、黄鹏儿(我弟弟的名字),后来就冲进了火葬厂,好多人!哭泣声、鞭炮声,连烧纸的声音……都那么清晰,我感觉世界完全成了电影,我自己是主角,我冲着人群喊我弟弟,有人拦我我一把就推开了,设置在里面的警戒线也让我拉了下来,一个带着口罩的人要我离开,说有毒气……转了一圈我依然没有发现一个我认识的人,我的弟弟啊,哥哥快崩溃了!还说以后带你去成都耍,现在……
我沮丧地走了出来,就碰见一个以前开批发店的二娘他们生意上的老顾客,一问,才知道黄儿没事,而我问的这个人读初中的女儿,已经死了……教学楼垮了,他说死了好多学生。他的语气那么平定,已经不知道悲伤和痛苦,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终于还是坐上了车,虽然司机不是很乐意……其实路上我想喊摩托的,一个杂种要300,我草他妈不是抢劫吗,平时最多几十块就到了,怎么现在,可耻……
车子走到林家坝的时候,就只有下来走路了,两边的山都垮了,4月19号我回来还好好的,现在却没了样子。再往前走,我痛心的一幕开始了。一个完整的村庄,就在河对面,被垮方的泥石流完全湮没了,都说中国是黄皮肤,那一刻,黄皮肤的你流泪了吗?
山把河拦腰截断,上面的水汇集成了海子了,一直绵延了几百米。在太平坝,我想起了几年不见的兄弟蒋海爸爸妈妈在云南打电话过来拜托的事情,希望我回家帮忙打听一下家里两位老人的情况,他们说感觉两个老的出事了。结果一问,这个人就是蒋海的大娘,她说两个老的已经遇难了,昨天已经火化。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我知道,在悲痛面前,一切都是那么软弱和无力。
我又一路碰见了几个熟人,简单说几句,发一支烟,然后离开……其实,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我觉得自己麻木了,正如我遇见的那些人,给我说的“活着就好”这话一样。后来,就碰见了舅母,当然,是另外一个,一言难尽,在农村这样的情况是很多的。我感到幸运,弟弟、妹妹,也就是舅母的两个儿女,都好好的,尤其是弟弟,命大,这是舅母自己说的,是从镇上小学的废墟里刨出来的,只是屁股受了点轻伤。我狠狠在这个弟弟屁股上抓了一把,疼得他哇哇大叫,我却嘿嘿笑。 [1] [2]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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