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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 依然 香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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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09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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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依然香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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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戏在我稍大的时候,就已日渐消沉、显的冷清了许多。概因时尚的网络电影和电视进入每个家庭新鲜的缘由吧,家乡的老戏也就在一切都快餐化的现代渐行渐远、渐声渐悄了。说真的,我已有好几年没有感受村社唱秦腔老戏的热闹场面了。

  又是一年油菜花盛开的日子向我们走来时,我不止一次地想走出校园,徜徉在开满油菜花的田埂上,尽情享受油菜花那份合着泥土的清香。恰值周末,我便回老家享受那种绿茵园地悠然的宁静,身处喧闹之地久了,尤其向往那乡下清幽淡雅花的海洋,向往那清新醉人的郁香。

  余暇之时,欲到戏院溜达溜达,当然也免不了儿子的份,揪住我的衣襟,也想去凑凑热闹,无言的默许使他成了我的随从。戏院就在我二十多年前的小学母校――七里河小学,大约3里多路程。春天的天空晴朗明媚,阳光灿烂,漫步于昔日的上学路上,离思萦怀。油菜花开满了村庄,庄前屋后金黄闪耀。蜜蜂环绕舞动,碟儿轻盈飞扬。花絮飘乡,清香四溢。一大片一大片浩如烟海的油菜花,浓烈的春意在明媚的阳光中蒸发,带着金灿灿的菜花色调,流淌出一浪浪扑鼻的暖香。儿子看到几只蝴蝶,就一下跑进路边的菜花中,努力的追捕飞舞的彩蝶,劝他不要踏伤农人的劳动成果,他似乎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声音,油菜花下传出爽朗清脆的笑声,儿时的印象瞬间涌生在我的眼前……

  那时,我和村里的小伙伴背着书包,徜徉在油菜花旁,放开嗓门,相互争高,胡喊着粗狂的老秦腔,疲了就安静地坐在油菜花下,给心仪的女孩写下满满的殷情的话语;静静嗅着油菜花的清香,仰卧凝眸着湛蓝的天空,畅想朦胧的未来;放学后我们一群孩童在油菜花地里嬉戏,捉迷藏、过家家。我们玩累了的时候,缩卷在草地里美美的酣睡一气,饿了,摘嫩的油菜径和油菜花塞到嘴里嚼,甜甜得。那时的油菜花丛——是我们玩伴的天堂世界。懒的怕干农活,于是就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有时候便在田埂上沉睡到黄昏,然后挥舞着书包,踩着最后的余辉回家。

  对油菜花情有独钟,似乎源于以前出门就能看见油菜花地,还有那生活如同游牧民般的放蜂人,会带着一箱箱蜜蜂,拉着大狼狗,追随花地,四处安身。喜欢看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忙碌,那些花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鲜亮,惹得蜜蜂四处采花。嘴馋的孩子,会趁蜂蜜专心摘花粉之际,捉蜂蜜,其结果就是反被蜂蜜蛰一口。因亲眼所见,所以对“像蜜蜂一样辛勤耕耘”这句话体会尤为深刻。

  如今,沁香悠远的金光灿灿黄色花朵,不是让难以企及的诗人画家神采飞扬,手舞足蹈,遐想不尽,展笺铺宣,汨汨流淌吗?哦!真正不失为之的一种美妙,一种奔放思绪的渲染张扬。本是农民为收获油菜籽,榨菜籽油而种的,意外地成就了旅游爱好者,成了踏青,取景的好去处。但当你若是走入花丛中去看,那不就更有花融于你或你融于花的雅趣,直入“人面菜花分外香”的佳境;

  走在林荫道上,不知谁家的小狗好像认错了主人,随前跑后,似乎专门为我这个陌生的乡客领路,一直小跑步在我的眼前。过了不久,恰和一个孩童时的玩伴相遇,他虽然在外打工,好几年不见,但因为小时一起长大,他相貌如故。我们之间也不存在所谓主宾之仪,但就在这样的环境和心态之下,我们的交谈言语却总觉得是那么得生疏,奄然显得有些尴尬。相比小时候的畅想欲言,豪无边际的说话,现在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我知道,我们不再是二十多年前在油菜花里躲藏的小毛孩,也不是二十多年前徜徉在油菜花旁的楞头青。他有他的目标,我有我的事业,深挚之间夹杂着一道隔窗。也许这就是因为成长,成长的烦恼,成长之路上的那些坎坷也需要用些美丽的东西去填补。总要失去些美好,而那些美好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去不复返,变为“成熟”的祭品。现在我们多远离家乡,真感觉有点情随事迁的感觉。

  走过一村又一村,透过路边的白杨树,极目望去,草木绿意正浓,娇嫩中透出勃勃生气,这绿意越往高处越淡,逐渐地与碧蓝碧蓝的天空融在一起,大片大片的黄花就被牢牢地镶嵌在山谷中,而黄花似乎并不屈服于外面绿色的束缚,这儿突出一块那儿突出一块,不断地张扬着自己的个性和自由。这情景犹如两条绿色的飘带,中间裹着一条黄花的飘带,随着起伏的山脉缠绕着、飘舞着。三条飘带从远处一直汇聚到我的眼睛里,我牵动着它们,它们也一同牵动着我,牵着我的眼,牵着我的心,一直牵向远方……

  一村唱戏,方圆四周的村子都要热闹好几天。演戏的日子,四面八方的村民们早早吃过饭,成群结队地带上凳子,急匆匆的从我的身边经过赶往戏院。从远处飘来的悠扬曲调和字正腔圆的唱腔更让他们加快了脚步,要趁早抢占一个好地方,有时会因为一块“风水宝地”相互争得脸红脖子粗。我顺着高音喇叭随着人群从侧门进入到了戏院。哦,还是我上小学时的老戏台,戏楼色彩灰暗了许多,上面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台面两边的对联已经破旧不堪,上面有一个红色横幅:固原市戏剧和谐艺术团。鲜红的横标与古旧的戏楼显得并不那么和谐。台前围满了许多的男女老少,中间的平地上,有条凳的坐了条凳,在低矮的马扎子上坐着抽着老旱烟的老头、不时的传来几声干涩的咳嗽声;有的站在土堆上,有的年轻人还骑在摩托车和并不整齐的自行车上。他们都个个神情专注,期待着大戏的开演,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很多的观众焦急的嘴里咕噜着,不时的挽起袖口看看时间……

  记得小时候,农村没有什么文化娱乐,看大戏是人们休闲娱乐的重要形式。那时把观看秦腔的演出叫做“看戏,儿时的我在凑热闹的空隙里,皈依了秦腔。跟着大人去“跟会”,顺着人流去“看戏”,舞台上的唱、念、做、打鼓舞着观众,那时也没人鼓掌,但是叫好声震天的响,在一个少年疑惑的眼神里,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魔力在控制着台下的观众,由于对艺术的执着,秦腔便用它独有的魅力紧紧的吸引了我。有时候台下的秩序并不大好,尤其到了夜晚,显得更加糟糕,那年月还没通电,唱戏用的是汽灯。两盏晶亮的汽灯往台上一挂,满台通亮。紫红的幕布,满天的星斗,黑压压的人群便构成了壮观的乡村夜景。戏场里都挤满了人,人脚动弹不了,身子一会儿往左侧,一会儿往右侧,像是五月的麦田,刮了风。四边的人都站着,站着的越站越多,就向里挤,挤得中间的人坐不住,也全站在了条凳上。那些娃娃们从戏台的墙头爬上去,坐在台上两边,被撵下来,又爬上去,赖成了苍蝇。大锣边鼓,敲得地皮都为之震颤时,就会知道大秦腔要开演了。大幕拉开,那些惟妙惟肖的表演,那勾人心魄、起伏跌宕的情节,让台下人聚精会神,如痴如醉,高兴时也轻声应和几句,心旷神怡,得意洋洋;有时也搅得看戏人时而抽泣,时而开怀大笑。雷鸣般的掌声中不时地夹杂着叫好的呐喊。

  那时很小,我不大懂戏,每次看戏就往老人扎堆的地方挤,聆听那些有山羊胡须的老汉讲解剧情,在最底层的文化氛围中感受到历史的博大精深,感受到神奇的戏剧舞台艺术,也感受到老人那独特的语言魅力。但是某些戏每年都在唱,只是每年都是不同的人演着同样的角色。在一个小戏迷的眼里,舞台逐渐纷繁,才了解到生、旦、净、末、丑的众生相,才知道简单的审美原则,也明白了“三两圈走遍天下”的舞台语言,也大概知道了中国古代主要王朝的兴衰变迁,更明白了传统道德做人处事的规范。更主要的是对传统曲目的熟悉,那种对戏曲的审美追求深刻的积淀下来,所谓“看戏要看老戏”,不同的演员对同一剧目角色的处理是不尽相同的,而人们熟稔的剧目永远是那几部,最多不超过三十部,而常在剧场公演的往往是经典名段,只有这样人们才能清楚的把握一个剧团的实力。从《苏三起解》、《花厅相会》、《劈山救母》、《三娘教子》到《游龟山》《三滴血》《游西湖》以至《斩单同》《斩秦英》《斩李广》《下河东》《辕门斩子》《五台会兄》等等,文戏重情节,武戏看功力,单角出场看唱功,群角现身重协调。丑角诙谐幽默,武生英俊潇洒,青衣缠绵悱恻,须生荡气回肠,武旦光彩夺目,大净暴烈刚毅,花脸骁勇善战,老生忠厚善良等等不一而足。我是西北人,自然喜欢听那粗犷、激越、神韵绝俗的吼声。一声响亮的吼声把我从儿时的记忆中惊醒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主持人间公理的花脸包拯威武于戏台的中央,他是百姓们最钟情的角色,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将会引入戏迷的视线中……

  儿子喊叫着口渴,我只好依存他的选择,场边卖小吃的、卖香烟水果糖的,葵花麻子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分外热闹而富有生机。东墙下,"咆"的一声巨响,接着便从那边飘来一阵阵玉米爆花扑鼻的香甜之味,瞬间笼罩着戏院的上空。说是戏院,其实是我们昔日活动的操场,如今的校园被鲜红的砖墙分割两半,每当同学们上操或有体育课,便会从一个红色的小铁门进入。现在的操场三分之一被作为菜畦,原本长满许多杂草的菜畦,此时已经被不知名的脚印踩踏的伤痕不堪。我顺着母校的校园度步,努力的去拾拣那些已失去的记忆残片,孩童的笑脸,美丽的歌声,郎朗的书声,充满活力的身影……教室只留下了我非常熟悉的几间土木结构,那是我们在里面听到许多的故事和学到更多知识的空间,我轻轻的迈步到教室的窗前,目光穿过落满灰尘的玻璃,只剩下七八张桌椅,静静的沉寂着,墙上当年手写的标语被现代的激光印刷所替代。曾经从这里走出了多少个纯真烂漫的笑脸,曾经从这里走出了多少个睿智的人才……其他的教室与教师的住房都是崭新的红砖钢筋结构,找不到当年的影子,此时似乎我感到我的思绪和心空中少了些什么又多了点什么?西面的老土墙那边的杨树,记得是我们五年级同学的杰作,如今绿树成荫,茂盛非凡,儿子跑到那些树树影下乘凉捉小虫虫玩的开心。多少个早晨和黄昏,我们在那里的树影下读书,记得那时老师总是批评我们是在唱读,现在想起我们的老师也是醋溜的普通话,显得不大地道,夹杂着唱调之类的字句。墙角那边的厕所现已变成了一个大垃圾坑,坑旁还陈设着一个半旧的水泥乒乓球案子,周围有许多好像初中回来的学生,用几块破砖当网,玩的那么开心愉悦。不时的传来阵阵的笑声和掌声。八十年代的篮球杆是用不知名的木头做的,现在已换成了钢管式的,但已明显很旧,在尘土飞扬中,我也和不认识的篮球爱好者玩起来,看着他们的年轻和活力,我已显得不比当年,力不从心。几个奔跑就气喘吁吁,最终落得一身尘土罢了。

  夜晚的戏台显得更加亮朗通明,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被夜幕笼罩着,嘈杂声和着脚下的尘土气息,戏场摆小摊微弱的灯光和叫卖声一起构成这个夜之灵魂。大声喧哗者不厌其烦,低声私语者依然不完,脏话连篇者也在其中,他们出色的表演便成了戏剧的序曲。高音喇叭里锣鼓渐起,板胡象丝线一样越拉越长,越长越细,细得可以挤进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绵绵的,撩拨得人脚心发空。开戏不久,我站的腿有点发疼,前面有位妇女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孩,怀里的孩子睡着了,打着匀称的饱嗝。不一会儿孩子醒来哭着似乎饿了,那个妇女站起身来,到外面买点吃的东西,我一看机会来了,酸痛的腿脚不容我思索便坐在条凳上,心里默默的感谢这个小孩,刚看入迷,她们进来了,小孩的右手中那着一个热考的火腿肠,香味如鼻。我自动立身让位,令我并没有想到的是她微笑着让我坐下,也许看到我脸上的一副眼镜吧,谦让之后她坐稳,我便坐在她的身旁,不长的的条凳恰好容得两个人的屁股。小孩不断地看着我露出可爱的微笑,我便握住他的小手,绵绵而细腻的皮肤,越发对小孩的疼爱。一会儿来了位她的亲戚,是个姑娘,约模十七八岁,扎着不长的马尾式,白色的上衣在黑暗里显得更加鲜亮,纯真的脸上带着许多的孩子气,她们打过招呼,我自动让位,互相谦让之后,孩子又不高兴起来,孩子的母亲便抱走可能去又买东西吃。她就坐在我的身边,开始我们的目光都盯着台上的角色,沉默不语,好像一对陌生人,谁也不会理谁,在暗黄的烛光里,我无意间的转动,发现在轻烟笼罩了的脸上,她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不断地闪动,流露出自然和刻意又无言的美。谈谈的香粉气味引惑着我的视线,我努力的把视线集中在戏台上,我想开口,但我又怕我的冒昧和唐突,我的经验表明,我该打住。不能随便和陌生人搭讪,尤其女性,可是没有过多久,那来的勇气:“你端的凳子,离这一定很近吗?”她自然和气的说,就在附近。我心中的害怕与恐惧一下减少了许多,逐渐消失,后来才知道她在一个职校读书,家在南川,在周末逛亲戚来看戏,也许都是读书的知识人,当然话题便多起来。

  家乡的老戏从童年的红红火火唱到如今的冷冷清清。秦腔老戏给童年的记忆增添了无尽的色彩,也让我拥有至今仍不能释怀的情愫。随着时代的变迁,戏场附近的树干下,草垛旁,土墙后处处是张生和莺莺幽会的场面,是卢凤英和田玉川的推拉撕扯,是许仙和白娘子的真情告白。也许忽然有一天,村口的喇叭里出现了刀郎的鬼哭狼嚎,出现了周杰伦的含糊不清,出现了李宇春的五音不全。鸡狗对盆里的剩饭都置之不理,更别说主人的吐痰了。乡村的早晨不再热闹,古老的秦腔很少响起,偶尔有老人试探着问起:能否捎一盘四郎探母,总是被儿女们断然拒绝。如今只能从人家过红白喜事请的乐队中或是在过年过节舞狮舞龙、划旱船、走高跷中依稀寻到曾经的影子,而那些许的影子也在流行歌的喧嚣声中日渐飘渺了。

  我更加怀念家乡的老戏。有一种记忆,与秦腔老戏有关;有一种情怀,与秦腔老戏相伴;有一种经历,是秦腔老戏的华章;秦腔老戏是久久不能消散的韵味,是一个与美好相伴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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